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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情(明高濂抄本)第1页

《山水情》明高濂抄本

(上缺)又知只在水间耳。其未知为有耶,无耶,而实非真也。此特借宋玉文人、子建才士为千古美谈。殆亦有其心而不必有其事,有其事而不必有其人矣。斯《山水情》者,若诚有其事,是固非梦也;若诚有其人,是可为真也。则夫笔灵神会,可追踪子建,攀驾宋玉,又何难与唐人并驱也哉!

倬庵主人漫题

第一回俏书生春游逢丽质

上巳踏青佳节,红芳着处争妍。行春游子厌喧填,觅静寒山逢艳。借意千金淑媛,赚成云雨连连。蜂狂蝶闹乐无边,惹得芳心转焰。

右调寄《西江月》

话说人生夫妇一伦,乃是五伦中第一件。假如没有夫妇,那里有父子?没有父子,那里有兄弟?没有父子兄弟,那里有君臣朋友?所以古人说得好,道是:天地,大夫妇也;夫妇,小天地也。以天地比夫妇,夫妇岂不是人生第一件?后面许多姻亲眷属,都在这里起头的。所以人生在世,无论极大的事,即如小小遇合,那一件不是姻缘?而独是夫妇叫做姻缘?姻缘者,有所缘而方始成姻也。姻缘一事,平平常常,稀稀奇奇,古古怪怪,那里说得尽也!有以所见为缘的,也有以所闻为缘的,也有以所想为缘的,也有以所梦为缘的,也有以有缘为缘的,也有以无缘为缘的。缘之所在,使人可以合,使人可以离;使人可以生而死,死而生。总之,不出小子所说“平平常常,稀稀奇奇,古古怪怪”十二个字中。

我如今说一桩姻缘故事:郎才女貌,两下相当,娶的愿娶,嫁的愿嫁,中间又有人作合,又无不知情的父母从中阻隔,又无奸谋强图兴波作浪,乃不知为甚么缘故,天公偏不许你容易凑就,曲曲折折,颠颠倒倒,直到山穷水尽时节,方始相合。这也是稗史中一桩好听的事。

那件故事,却在宋熙宁间。姑苏县洞庭东山,有一个姓卫名彩字旭霞的年少秀才。其父卫轕,字匡国,是个贡士出身,做过孝丰县知县。夫人是苏州蔚溪杜家之女,止生得这旭霞一子。旭霞在十七岁上,不幸父母相继而亡。既无叔伯,又鲜兄弟,茕茕孤守,唯一主一仆居于长圻十里梅旁之村舍。为人潇洒脱俗,胸储二酉,学富五车,面庞俊俏,人材飘逸。每每出去游玩,男人见了则称羡不已,女子见了则向慕靡穷。

一日,渡湖到郡去探望母舅,住下几日,恰遇三月上巳,踏青佳节,同了表兄杜卿云,步出阊门,去游支硎。一路上喜得风和日暖,桃柳芳菲;来往游人,舟舆络绎,士女骈阗。

两人也不乘轿,走到观音街上,摩肩擦背的挤至殿中,玩了一会。见这起人挨挤得狠,旭霞对卿云道:“我们何苦也在人丛中挤轧?寻一个僻静所在去坐一回,倒也适意。”

卿云道:“使得。待我领表弟到寒山去,有个尼姑静室在那边。这所在幽闲僻静,妙不可言。更于这庵主了凡是相认的,此去自然有茶吃。”

旭霞道:“既如此,乃极妙之事。表兄何不早说?但可有标致尼姑在里边么?”

卿云道:“不瞒表兄说,这了凡师兄弟两个,真正俊俏得紧,只怕表弟见了要动火,空咽涎唾哩!”

旭霞道:“休得取笑,我们快去!”

说罢,两人出了山门,携手缓步走到近庵的所在,见一石上摹勒“寒山”二字。旭霞看过,乃惊讶道:“原来,唐时杜牧有‘远上寒山石径斜’之作,就是此处。果然幽雅,名不虚传。”

两人互相赞叹了一回,遂同走到尼庵门首。但见禅扉洞启,轻轻的步入回廊。恰好尼姑听得犬吠走出来,劈面撞着了两个俊俏书生,乃道:“杜相公许久不见,今日何缘得到草茅?请到佛堂里去随喜。”

杜、卫二人见了这尼姑丰姿秀美,体态幽闲,暗里顿觉动情,喜不自胜;一径随了尼姑步入佛堂去,假惺惺的参拜了大士,起身来向了凡作过揖坐下。

卿云启口道:“师父一向好么?”

了凡乃叹口气道:“蒙相公问及,但小尼因前世不修,得陷入空门,日夜受清苦,有甚好处?”

卿云道:“既如此,今世着实修修,行些方便,结些善缘,来世自然不复入空门受孤单了。”

了凡道:“休得取笑。敢问这位相公尊姓?”

卿云道:“是我的表弟,姓卫,字叫旭霞。”

了凡又道:“尊居住那里?”

卿云道:“住在洞庭东山,年方弱冠,尚未曾有室。师父替他做个媒人。”

了凡道:“相公们俱是名门旧族,怕做媒的少,要小尼做?休得又来取笑。”

卿云道:“今年我们表弟进京去乡试,倘得中了,荐他来做护法可好么?”

了凡道:“相公此去,自然名登金榜的,但是怎肯到荒山来做护法?”

说罢,了凡只管注目相盼旭霞。旭霞亦不免着眼了凡,两边眉来眼去一回。

了凡去拿茶吃过,正欲引进斗室中去,再用果茶,却见外面气纛纛的跑一个老苍头进来。仔细一看,竟是杜家使者。那老苍头见了家主乃道:“我那一处不寻到?早是我记着相公年年游山,要到这里来吃茶的。不然,这样人山人海的所在,就是仙人也难寻着。”

卿云道:“家中有恁急事,特着你来?”

苍头道:“不要说起。大相公才出得门,不知大娘娘因甚忽然放死起来;叫唤多时,方得苏醒。老相公分付:请相公速速回去。”

卿云听了,遂吃一惊,乃对旭霞道:“游兴正浓,闻此急信,只得回去了,怎处?”

旭霞道:“游玩本非正事,表嫂之恙要紧,还该作速回去。”

卿云道:“但因弟之事,而扫表弟之兴,奈何?”

旭霞道:“这个何妨?目下喜得天色尚早,不若表兄同尊价先归,让弟独自畅游一回,抵暮步回。此实为两便者。”

卿云道:“如此倒好。但是失陪莫罪。”

说罢,竟自别过,慌慌忙忙的去了,只剩得旭霞在庵。

不道是了凡乍会间竟看上了旭霞,见得卿云去了,也竟不在心上,仍旧留这卫旭霞进去,说道:“如今请到里面去坐,待小尼打饼来吃。”

旭霞道:“初会怎好相扰?”

了凡道:“不瞒相公说,那杜相公时常来吃的,只是荒山淡薄,有慢莫怪。”

说罢,遂领了旭霞曲曲折折走到斗室中去,教他坐下,自己拽上了门,往厨下去了。

旭霞独在室中,思想这尼姑古怪,在那里走来走去的忖度。瞥见壁后另有一室,在门缝里悄悄偷瞧,庭中红芳烂漫。轻轻推开了门,挨身进去。这室中精雅莫比。走下庭阶,见一树海棠开得娇媚,实为可爱。玩过一回,复入室来,又见一榻铺设得华丽非常,罗帐金钩,锦衾绣枕,此时惊骇无已,遂暗想道:“不信这尼姑如此受用!”

又想一想道:“出家人不该用这艳丽之物。”

正迟疑间,走近桌边细玩,真个窗明几净,笔砚精良。见这桌上押着一片笺儿,上面写着“赋得露滴花梢鸟梦惊”之句,又暗想道:“此更奇怪了!这样雅致诗题,难道那尼姑也晓推敲的?只恐不是。如今我也不管,也恰好有笔砚在此,又值我诗兴方浓,不免趁此题做两首在上,少不得有着落的。”

想罢即研墨润笔,吟成二首,写于笺上,诗曰:

露滴花梢鸟梦惊,纸窗斜月正微明。

凄凄恒忆巫山女,独卧萧萧听竹声。

其二:

月落窗虚竹影横,龙涎缭绕看云生。

短檠明灭闲相照,露滴花梢鸟梦惊。

写毕又念过一遍,仍旧押于桌上,悄悄的拽上了门,原到斗室中坐下,踌蹰费想。

只见那了凡同着一个婆子,掇了茶果饼食,自己捧了一壶茶,出来同旭霞对面坐下。吃过几杯,旭霞道:“贵庵有几位师父?”

了凡道:“还有一个师弟云仙,便是两个住下。”

旭霞又问道:“两位的青春几何了?”

了凡笑一笑道:“小尼今年二十四岁了,师弟止得二十岁来。”

旭霞道:“可惜这样年少,都出了家。方才说令师弟,可肯请出来一会么?”

了凡道:“今日出去了。”

旭霞道:“小生缘浅,恰好不相值。”

了凡道:“是就来的。”

旭霞道:“到那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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