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汪士秀

汪士秀，是庐州人，刚强勇猛，力大无穷，能举起石臼。他和父亲都擅长踢足球。父亲四十多岁时，经过钱塘江时不幸溺水身亡。

过了八九年后，汪士秀因故前往湖南，夜晚在洞庭湖停泊。当时，他望着东方升起的明月，清澈的江水如白练般流淌。正在眺望之际，忽然有五个人从湖中走出，他们携带一张大席子，平铺在水面上，大约有半亩地大小。接着，他们摆出了丰盛的酒宴，餐具相互碰撞发出声响，但声音温和厚重，不像是陶瓦制品。

不一会儿，其中三人坐在席子上，两人侍候在一旁饮酒。坐着的三人中，一人穿黄衣，两人穿白衣。他们头上的巾帽都是黑色，高耸地连到肩背，样式极其古朴奇特。但由于月色朦胧，看得不太清楚。侍候的两人都穿着褐色的衣服，其中一个像是童子，另一个像是老人。

只听黄衣人说：“今晚的月色真美，足以让我们痛饮一番。”白衣人说：“今晚的风景，很像广利王在梨花岛宴请宾客时的情景。”三人互相劝酒，举杯痛饮。但他们的谈话声音稍小就听不见了，船夫们躲藏着不敢动弹。汪士秀仔细观察侍候的那个老人，非常像他的父亲，但听他说话又不是父亲的声音。

二更天快要结束时，忽然有一个人说：“趁着这明亮的月光，我们应该踢球取乐。”随即就看见童子从水中取出一个圆东西来，大约有一抱大，里面像装满了水银，里里外外通明透亮。坐着的人都站了起来。黄衣人招呼老人一起踢球。球被踢起一丈多高，光芒摇曳照射着人们的眼睛。不一会儿，球轰然一声远远飞起，掉落到船中。

汪士秀技痒难耐，用力踢去，觉得异常轻软。他踢得太猛，好像把球踢破了，球腾起一丈多高，中间有漏光像彩虹一样向下照射，然后砰然急速落下。又像划过天空的彗星一样直投水中，发出滚滚的沸泡声后消失了。

席上的人都恼怒地说：“什么东西来的活人败坏了我们的雅兴！”老人笑着说：“不坏不坏，这是我家的流星拐。”白衣人责怪他说笑，生气地说：“大家都正厌烦呢，你这老奴怎么还敢取乐？快同小奴仆把这疯子抓来，不然，你的腿就要挨打了！”

汪士秀无处可逃，但也不害怕，拿着刀站在船中。忽然看见童子和老人拿着兵器走来，汪士秀定睛一看，真的是他的父亲，急忙呼喊：“阿翁！我在这里！”老人大吃一惊，两人相对望着，悲伤得几乎要断绝关系。

童子立即转身离去。老人说：“儿子，你快躲起来。不然我们都要死了！”话还没说完，三个人忽然已经登上了船，他们的脸都是漆黑的，眼睛比石榴还大，抓着老人就走。汪士秀奋力争夺，摇动船只弄断了缆绳。

汪士秀用刀砍断了其中一个的手臂，黄衣人于是逃走了。一个白衣人奔向汪士秀，汪士秀剁掉了他的头颅，头颅坠入水中发出响声，五个人都哄然沉入水中。汪士秀正打算趁着夜色划船离开，忽然看见巨大的嘴巴露出水面，深得像个井，四面八方的湖水都奔流注入，砰砰作响。

不一会儿，一声喷涌，波浪高耸直触星辰，万艘船只都随波荡漾。船夫们都非常害怕。船上有两个石鼓，每个都重达百斤，汪士秀举起一个投向水中，激起的水声如同雷鸣，波浪渐渐平息。

他又投了另一个，风波全都平静了。汪士秀怀疑父亲变成了鬼，老人说：“我本来就没有死啊。溺水的十九个人，都被妖怪吃了，我因为踢球得以保全性命。那些妖怪得罪了钱塘君，所以转移到洞庭湖来躲避。那三个人是鱼精，他们踢的是鱼胞。”父子俩相聚欢喜，半夜时分击打着船桨离开了。天亮时，看见船中有四五尺长的鱼翅，才明白那是夜间被砍断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