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黑兽

听李太公讲述了一件事：

有位先生在沈阳时，曾在山顶设宴聚会。他们站在山顶往下俯瞰，看见有只老虎叼着猎物上来，用爪子在地上挖了个坑，把猎物埋好后便离开了。他们派人去挖开老虎埋东西的地方，发现是一只死鹿。

于是人们取出鹿肉，又把坑掩埋好。过了一会儿，那只老虎领着一头黑兽来了，这头黑兽的毛有数寸长。老虎走在前面，好像在邀请尊贵的客人。到了之前埋鹿的地方，黑兽瞪大眼睛蹲在那里守候。老虎用爪子去挖洞找鹿，却发现鹿不见了，于是吓得浑身发抖，一动也不敢动。黑兽因为老虎欺骗了它而发怒，用爪子击打老虎的额头，老虎立刻就死了，而黑兽也径直离开了。

异史氏（蒲松龄自称）说：“不知道那头黑兽叫什么名字。但从描述来看，它的体型其实并不比老虎大多少，可老虎为什么会伸长脖子乖乖等死，如此害怕它呢？世间万物，各自都有天敌，这个道理难以理解。比如说，猴子最怕狨这种动物。远远看见狨，猴子们就会成群结队地聚集起来，罗列跪拜，没有一个敢逃跑的。

它们凝神静气，等着狨的到来，狨则用爪子一个个地试探它们的肥瘦，肥的就用一块小石头放在它们的头顶上做记号。猴子顶着石头趴在地上，害怕得像木头鸡一样，唯恐石头掉下来。狨试探标记完后，就按照石头的顺序，一只只地吃掉做记号的猴子，其余的猴子这时才敢哄散逃走。我曾经说过，贪婪的官吏就像狨，他们也会暗中考察百姓的贫富情况，然后做记号，就像狨标记猴子一样，之后再敲诈剥削他们；而百姓只能畏惧地听着，不敢出一声大气，这种愚蠢的情态也和猴子差不多了。真是可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