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第五卷 195、上仙

癸亥年三月，我与高季文同去稷下，住在同一家旅店。季文突然生病了。恰逢高振美也跟随念东先生来到城里，便一起商量求医问药的事。听袁鳞公说：南城外梁家有位狐仙，精通"长桑之术"的医术。于是我们一同前往拜访。

梁氏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举止间带着狐狸般的媚态。走进她家内室，见里面挂着红色帷帐。掀开帷帐一看，墙上悬挂着观音像，旁边还有两三幅画，画中人身跨战马手持长矛，随从簇拥。北墙下摆着供桌，桌上有个不到一尺高的小座位，铺着锦绣坐垫，说是仙人来了就坐在这里。众人焚香行礼后，妇人敲了三下磬，口中念念有词。祷告完毕，便请客人到外间就坐。

妇人站在帘下，一边整理鬓发一边托腮与我们交谈，详细讲述仙人的灵验事迹。过了很久，天色渐暗。大家担心天黑难行，就请她再祷告一次。妇人重新敲磬祈祷后转身说："上仙最喜欢夜间聊天，平时很难遇到。昨晚有位应考的秀才带着酒菜来与上仙共饮，上仙也拿出好酒招待客人，大家赋诗谈笑，直到更深夜尽才散。"

话音刚落，忽听内室传来细微声响，像蝙蝠飞舞的扑翅声。正凝神倾听时，突然供桌上像落下块大石头，发出巨响。妇人转身道："差点吓死人！"随即听到桌上传来叹息声，像是个健朗老者的声音。妇人用芭蕉扇遮着小座位，座位上突然高声说："有缘啊！有缘啊！"声音洪亮地请我们入座，又像在拱手行礼。接着问："各位有何指教？"

高振美代念东先生问道："您见过菩萨吗？"答："去南海就像走熟路，怎会没见过！""阎罗王也换届吗？"答："和阳间一样。""现任阎罗姓什么？"答："姓曹。"后来我们替季文求药，仙人说："回去后准备茶水夜祭，我会从观音大士那里求药相赠，什么病治不好？"众人各自提问，仙人都一一解答。告辞时已是深夜。

次日，季文病情稍有好转。我和振美因要收拾行李先回去，就没能再去拜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