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第六卷 222、细侯

昌化有个叫满生的读书人，在余杭开私塾教书。某日他逛集市时经过一栋临街阁楼，突然有荔枝壳掉在肩头。抬头看见一位少女倚在阁楼上，容貌娇媚动人，满生看得入迷，少女低头一笑便进屋了。

打听后得知是妓院贾家的女儿细侯，身价很高，满生自忖难以如愿。回家后整夜辗转反侧，次日递名帖求见，两人相谈甚欢。满生找借口向同窗借钱，凑足银两去见细侯，二人情投意合。

枕边满生即兴作诗："灯油浸润铜盘夜正长，床头私语带着麝兰香。明日你重新梳妆打扮，再不会梦见楚王与神女相会。"细侯却忧愁地说："我虽出身低贱，但总想找个知心人。你既无妻室，觉得我能持家吗？"

满生大喜，当即与她海誓山盟。细侯又说："作诗我倒不怕，常偷偷练习，只怕写得不好被人笑话。若能跟你在一起，定要教我。"

接着问满生家产，得知只有五十亩薄田和几间破屋后，细侯规划道："嫁你后我们守着四十亩地过日子，十亩种黍米，再织五匹绢，缴税后还有余裕。你读书我织布，闲时吟诗饮酒，比当官还快活！"满生问赎身价，细侯说老鸨贪心不过二百两，自己积蓄不多，凑够百两即可。

满生坦言无力筹措，决定去湖南投奔做官的同窗，约定三四个月回来。谁知到湖南时同窗已罢官，穷困潦倒无法相助。满生流落当地教书三年，有次责罚学生致其投河，被学生家长告官入狱。幸得其他学生接济才免于受苦。

细侯自别后闭门谢客。富商看上她，贿赂狱吏拖延满生刑期，又伪造满生死讯。细侯起初不信，老鸨劝道："跟着穷书生吃苦，哪比得上锦衣玉食？"最终被迫嫁商人生子。

后满生平反出狱，托人传信说明真相。细侯得知被骗，趁商人外出时杀死亲生幼儿，带着私房钱回到满生身边，对商人家的财物分文不取。商人告官，官府体谅内情未予追究。可叹破镜重圆固然感人，但杀子之举实在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