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婴魂不散
“做恶梦?感觉有鬼怪缠身,随时有会被杀死的感觉……”
白色小房间的诊室内,经过一连串的询问过后,白大褂的心理医生胸有成竹地说。
“这是现在社会发展导致不少人生活压力过大,紧张、疲惫,产生心理障碍,你别害怕,别担心,放松放松,我开点焦虑症的药给你……”
师逸明快要崩溃地从诊室走出来,对于连夜遇见那半脸鬼婴的事情,没有人相信是真的,都认为他是得了什么心理疾病。
信大娘是一边频频点头,一边把医嘱都牢记了下来,师逸明郁闷不已。
“下面你就去和那个心理治疗师好好聊聊,把心里的不痛快都发泄出来吧!去吧!”
把师逸明推嚷进了花里胡哨的心理治疗室,砰地关门,师逸明没有看到这时信大娘的脸色才阴沉了下来。
反正,心理治疗什么的都要两个多小时,这段时间就让她先去做点其他事情吧。
转身,决然地出了医院,坐上出租车,飞奔而去。
……
“你是……喂!没看到外人禁止入内吗!”
信大娘甩了下膀子,一张卡牌一样的东西击打到阻拦的保安头上,一句话没说地进了铁栏杆内,留下保安瞪眉毛心里直骂嚣张。
这是一座老旧的办公楼,外面歪歪扭扭地挂着XX研究所的字样,那个XX好像是经历了多少时代已经模糊不清了,大概就是什么私人研究室之类的地方。
“老头!滚粗来开门!”
走到这里的信大娘感觉比往日更佳暴躁一点,嫌弃、鄙夷、厌恶。
“哦哦哦来了来了!”门内很苍老的声音应道。
“小信?……小信!!”
“老头,我来问你点事!”
师逸明失神地站在浴室冲着凉,水花打在镜面上,一道道地滴下痕迹。
“啊——”
“鬼!鬼——”
呜呜的哭声,师逸明感觉从镜子里伸出了一只只剩白骨的爪子朝他抓来,狭小的浴室里爪子后的手臂就像没有尽头,任由他如何躲闪都好像要抓到他身上。
“爹爹……爹爹……陪我……”
“不要!不要!!不要!!!”
一脚绊倒在浴室挡水条上,骨爪勒住师逸明的脖子,师逸明又一次尝到了那种恐惧。
发不出声来的恐惧,任由他如何尖叫,声音都细弱蚊蝇。
大娘……娘……救我……
大约是摔倒撞出的动静,也可能是两人之间日久产生的羁绊,信大娘感应到了些许不对劲,抓起桌上的红烛就冲了进来。
红烛闪耀,散发着阵阵幽香,骨爪仿佛被香气腐蚀一样,嗡嗡颤抖了几下,嗖地缩回,白骨臂膀甩动,急速地都躲回了镜面之中。
师逸明喘着粗气趴在地上,脖子上仍然留着深深的红色勒痕。
信大娘举着红烛站在那里,一时间没了动静。
大娘?
娘?
娘……?
这回你都看清了吧……逸明没有幻觉……这些都是真的……都是真的啊!
“没事的逸明……没事的……”
信大娘把红烛放下,伸手颤抖地去搀扶师逸明起来。
……
那天白天,信大娘去那个老破楼里找老头的时候……
小信?你看清了吗?!真的吗!?
这个老头,论辈分,该算是信大娘的叔叔了,信大娘年幼就搬出去独自生活,与他几乎并不见面。这个叔叔曾经历过什么信大娘并没有关注过,只不过
隐约知道也是些鬼怪作祟,害的他并不好过,最终散尽家财,也不知道从哪儿习来了一些邪门歪法,最终弄得自己不人不鬼,大家都说他入了邪道,拜了鬼怪做师,让信大娘越发想要远离。
但远离归远离,伦这些妖魔鬼怪,些许是经历多了,这老儿比常人都要清楚的多,信大娘发觉师逸明异样,左右想不出法子,最终还是找到了他这儿来寻求一丝线索。
半脸婴孩……是在脸都没有成型的时候就遭人毁去了,好可怜啊!好可怜啊!老头痴痴地道,缓缓起身。
小信,我知你不信邪,不然也不会坚持同那男人在一起,可邪是从何而来……你想过吗小信?
为什么鬼怪就是罪的,就要遭人厌恶,就要受人恐惧……小信,你说的那孩子真的是做错了什么吗?
信大娘心中压抑。
“逸明……”
“娘……”
“如果……你的女儿是个健全的孩子,你还会怕她、惧她、弃她吗?”
信大娘看着师逸明,说出这话的时候师逸明竟有一种大娘也被鬼上身了的感觉。
“可她分明就是个怪物!是个妖鬼!”
“爹爹……”
吼出那句话的时候,师逸明浑身一颤,房间的每个角落突然又再次响起那缠绵不觉的爹爹爹爹的呼唤。
“爹爹……”
“爹爹——”
从呜呜声变得凄厉,尖锐。
桌上的红烛一瞬间旺盛起来,香气飘满房屋,那声音最终在尖叫中散去。
“爹爹——”
师逸明心中全是惧怕,尤其是那句句惊心的呼唤,仿佛要把他心脏全啃食干净。
“不要叫我爹爹!!不要叫了!!!!”
爹、娘都因鬼怪惊吓过度而死亡,师逸明太怕太怕,自己也会成为又一个被生生吓死的案例。
……
信大娘坐在老头面前,沉思许久。
难道我们就该为这些以外死亡的怨魂付出吗?我们不是凶手为何却要遭到报复?
人性本善啊,一个小小婴儿想要父母陪伴在身边,想要和父母玩耍,有什么错?
……
香烛一点点的烧尽,一根根地烧光。
红烛火灭,即是那半脸鬼婴再次回来的一刻。信大娘和师逸明相拥在一起,就像等待死亡一样地盯着蜡烛。
“逸明,是娘无能,没能弄来更多的红烛。”那天最后和老头吵了一架,那死老头死活不肯再给她半根蜡烛。
“娘……我会死吗?它会杀了我吗?”
无风之夜,红烛焰光轻晃,最终,无声无息的熄灭。
“咯咯咯……”“咯咯咯……”
门窗紧闭的房间刮起风来,仿佛就等着这一刻一样,那鬼婴的声音再度响起。
“爹爹……我来了……爹爹……”
“爹爹陪我……永远在一起……”
“爹爹……”
“爹爹……”
“不是!!不是!!!我不是你爹爹!!!别叫了!!!!”
“爹爹……”
“爹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师逸明尖叫起来,抓头发,扒空气,甩头挥舞手臂。
半脸鬼婴出现了,这次她只是从墙角里慢慢钻出来,一点点挤出身体,然后赤着小小的脚丫,一步一步,蹒跚学步一样歪扭朝师逸明走来。
“爹爹……陪我……爹爹……”
一个月有了吧……从她出生开始,现在的她真的比刚出生的时候长大了许多,鬼怪天生异象,仅仅一个月不仅会勉强行走,张口说话也是越来越流畅不似
从前咿呀。
可同样的,那张只有一半的脸长大了更加触目惊心,凸起充斥着血丝的眼球,深深的疤痕,扭曲的皮肤,黑色的嘴唇,无一不看得令人恐惧万分。
她还学会了笑,学会了笑着喊爹爹,然后伸出双臂,要抱抱一般。
“不……不……”
师逸明连连后退,那张鬼脸笑的太惊悚!
“爹爹——!!”就这样黑唇勾着,藕节一般的小手臂突然断裂其间青红两道其间无止境蔓延出森森白骨,伸长猛扑向师逸明。
白骨一样的手,就像那天浴室镜子里伸出来的一样,漫无止境,一把抓住师逸明。
鬼脑袋刷地从脖子上飞出来,断裂口子一片乌黑,半张脸血口张开,一下子变大了数倍。
“爹爹……我的爹爹……”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啊——————————————”
这样下去,他真的会得失心疯……然后……像他可怜的亲爹娘一样痛苦死去……
血一样的眼球。
无辜却可怖的声音。
煞白的皮肤与乌黑的唇。
还有……森森白牙滴下来的粘绿色液体……
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瑰儿……”
突然,一个轻柔到要融化的女音响起。
“我们陪你……永远在一起……以后,你就叫做瑰儿,可好?”
信大娘张开双臂,一个明媚的笑容展开,柔声道。
师逸明突然感到脖颈上的力道松开了,那个鬼婴闪电般地朝信大娘扑去。
“娘!!!——”
鬼婴脑袋猛地撞击到信大娘身上,深深将她撞倒,信大娘却只闷哼了一声,轻轻地,抚摸上鬼婴脑袋上短短的毛发。
“喏……瑰儿,要听话哦……你刚刚那样可不行,会吓坏你爹爹的……”
“咯咯咯……咯咯咯……”
“瑰儿……瑰儿……”
师逸明惊恐地望着那颗脑袋,还有明明留在原地,却依旧缓缓走过来的半具婴儿身体。
“永远……在一起……死……”
“不瑰儿,活着,我们、我和你爹爹,会让你好起来,活着,幸福的活着。”
“……”
屋子里一片安静。
那具缺了脑袋的身体慢慢地走过来了,一下子跌在信大娘的脚边,师逸明一脸惊恐,看着那双白骨一样的手扼住信大娘的脖颈。
“瑰儿……不管你是什么、我和你爹爹都爱你……以前或许不是,从现在开始……”被勒住的脖子说话困难,可是信大娘还在坚持,“从现在、开始……我们会……爱你……陪你……永远……”
“永远……”
“远……”
“……”
“……爹爹……娘……”
一直只有爹爹的声音里,扭曲至极。
“不是娘哦……是奶奶……叫奶奶哦……”
脖子上的鬼爪松开。
半脸鬼婴脑袋缓缓滑出信大娘的怀抱,落回那具婴孩身体上。
小小的孩子站在那里,唯一的一只眼睛突然变得温柔而纯真。
“奶……奶……”
番外:信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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