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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馗全传(分为:钟馗斩鬼传、唐钟馗平鬼传)第6页

两道扬眉,生于头顶心中;一双瞪眼,长在眉棱骨上。

谈笑时,面上有天;交接处,眼底无物。

手舞足蹈,恍然六合内任彼峥嵘。

满意快心,俨然四海中容他不下。

戴一顶风头冠,居然是尊其瞻视。

穿一件屹蚤皮,止算的设其衣裳。

两个小童,不住的高呼大喝。

一匹瘦马,那里肯漫走缓行。

正是:猫儿得意欢似虎,蟋蟀装腔胜如龙。

原来此人一生好捣大,今日来此原是要捣骗大和尚,不料正好撞着钟馗。

钟值看了他举动,又看了他装束,勃然大怒,提起剑来劈面就砍,说道:“我把你这一字不通、诌断肠子的奴才,輙敢大胆欺人。”

那人在一旁呵呵大笑道:“你是那里来的野人,敢与俺作对?你且说俺如何不通?若说的是便罢,稍有不是处,和你决不干休。”

钟馗道:“且不要说你的衣冠僭佞,举止轻狂。

这尊弥勒古佛是何等尊重,你就敢写个年家眷侍教生帖拜他,岂不是不通文达理、谦恭自处么。”

那人道:“你且不要佯噉。

若说起俺的根由,只怕有俺坐处,并没你站处,这弥勒古佛,俺当初与他同山修道,一洞讲经。

后来他便做了西方尊者,俺便做了南瞻部洲,上管天,下管地,尊无二上,撑天立地大将军,三官大帝见了俺,尚称晚生。

十殿阎君见了俺,皆称卑职。

至于二十八宿、九曜星官以及四渎、五岳龙王等众,从不敢正眼觑俺。

俺如今与他这个侍教生帖子,只因他是个和尚,不好写眷第,且又下个教字,这还是谦而又谦,何为不通,何为欺人?”钟馗听了他许多荒唐言语,也就定不住他是何等样人,又恐怕他果有些本领,心中踌躇一会,只的说他道:“俺也不管你这些来历,只是无兵无将,俺若杀了你,显得俺欺你孤身。

你且去领些兵来,和俺交锋。”

那人呵呵大笑,道:“也罢,也罢。

俺且让你,俺再来拿你不迟。”

说毕,竟脚不踏地,从半空中去了。

钟馗对成、富二神道:“看他这去法,只怕他果有什么神通也未可知。”

咸渊道:“不然,其间有许多可疑处。”

富曲道:“有何可疑处?”咸渊道:“他拜弥勒古佛,弥勒古佛是一尊泥像,不能动容周施,何用拜的?此其可疑者一也;他说他是撑天立地大将军,以人爵中论,《缙绅》上查,并无此等官衔,《幽怪录》亦无此等神号。

此其可疑者二也;他又说三官称晚生,阎君称卑职,其位可谓尊之至矣,就该有仪卫侍从获法诸神,怎么止匹瘦马、两小童而已。

此其可疑者三也。

有此三疑,此人必有些难凭处。”

钟馗道:“司马所见甚是。

俺如今待要寻的去,将他斩了,又恐他果有些来历,俺便干犯天条。

待要不斩,又怕将来作祸。

如之奈何?”咸渊道:“这也易处。

俺便如今扮作草泽医人,前去访问,必有人知他根由。

访问实,诛他来迟。”

钟馗道:“有理,有理。”

咸渊于是戴了一顶高头方巾,穿了一件水合道袍,束了一条黄丝线縧,换了两只猪嘴方履,肩上背了药囊,手中拿了吊衬,别了钟馗,信步而去。

走数里远近,只见前面一溪清水,数株垂杨,下边一座小桥,桥上砌着石栏,甚是清雅。

怎见得,有诗为证:清水无尘映夕阳,东风拖出柳丝长。

闲来独向桥头坐,不羡儿家彩漆床。

这成渊正走的困倦,遂在桥上坐下,消受些清风徐来绿水潆洄的光景。

忽有一个白须老者走上桥来,将咸渊相了相,拱了拱手,道:“足下莫非善歧黄之术么?”咸渊道:“公公问俺怎么?”那老者道:“老汉姓通名风,号仙根,就是这村中人。

今年七十一岁,并无子嗣,上生一女。

不知怎么近日只见发寒潮热,自言自语,倒像着了魔的。

敢屈先生一诊,何如?”这成渊正要问他消息,遂口应吮,随着通风一步一步走入村来。

但见:几间茅屋一带墙。

厨房旁,金鸡觅粒。

崖头上,白犬看门。

南瓜葫芦,竟当作钢炉摆设。

枣牌谷穗,犹充着古画遮墙。

牛圈里,两个铃铛鸣彻夜。

树木中,几群鸟雀闹斜阳。

还有那村姬面黑偏搽粉,老妇头蓬爱戴花。

那通风将成渊引到他女儿房中,咸渊不暇看他女儿容貌,只顾低着头假诊脉息。

诊了一会,假说道:“令爱果然有些邪气,药也无益。

现今你这里有个撑天立地大将军,神通广大,何不请他来遣遣妖气,何烦俺医人调理?”通风道:“俺这里并无什么撑天立地大将军,先生莫非记错了?”咸渊道:“俺亲眼见过,怎错记了。”

通风道:“见他模样怎生?怎生打扮,说来俺听。”

咸渊遂将如何拜佛,如何面貌,如何穿戴,一一说了。

通风笑道:“原来又是此鬼捣大。”

咸渊道:“怎么是个捣大?”通风道:“此人名为捣大鬼,他就是孟子所说的齐人的后代。

他也有妻有妾,因他妻子看破了他的行藏,不以良人待他,他就弃了妻,带了妾,去到俺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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