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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无匹(清代白话长篇小说)第2页

然心迷情欲,沉湎不返,直至住房并废,衣衫尽无,尚自耽恋青楼,不知醒悟。

然囊橐空虚,冠裳褴褛,又恐他两人窃笑,只得求恳哥子,只说贸易营生缺少资本,不论多寡,必欲移贷。

哥子念手足之足,或百或十,欣然应付。

权一庵刚待银子到手,不问何所从来,便往妓家一挥而尽。

不消半月,依旧剩个空囊,也并不懊悔,并不可惜。

思量无奈,只得又往别个哥子处,只说经纪折本,照样求借。

谁知弄得到手,仍葬烟花。

一连三个哥子都借遍了,只得老着脸,重复恳告,哥子道:“父母一般分授,未尝偏厚于兄。

汝自不肯,不学好,至于荡废。

因念同胞情分,勉力周恤,怎倒习以为常,频来取足?我三人劳苦撑持,虽有薄蓄,亦非容易。

汝若洗心涤虑,痛改前习,我兄弟三人,当勉凑三百金,与你图个店业,可作长久衣食。

若仍不检束,丧志青楼,我纵钱财粪土,也不与你填此欲海。

汝便冻馁待毙,只索硬着心肠,没有照顾你了。”

权一庵道:“蒙兄长如此教诲,自当一心学好,若负恩德,与日俱逝。”

哥子只道他果然收心,便每人出银百两,交付与他,仍再三叮嘱。

那知入手之难,反不如挥洒之易。

今日秀玉,明日非烟,或驾楼船,或乘舆马,玉楼按舞。

金谷开筵。

未及两月,仍是一双空手。

那时再向三兄求告,徒招责备,莫假分文。

妻子抱恨而亡,亲族干求殆遍,食不充口,衣不遮身,求乞无门,栖身无室,只好在秀玉与非烟两家吃几碗儿。

有诗为证:红牙碧管玉楼春,轻薄东风倍恼人。

台榭月移珠翠冷,湿云细雨怨香尘。

未儿,秀玉又接了个豪富少年,宴游极侈,宠赠尤多,终日檀板金樽,篮舆画舫。

权一庵日造其门,便拒而不纳,哀请再三,终不一见。

因想无路可入,只得修书一封,备言昔日万金之产,为他荡费,今衣食不周,立锥无地,苦楚万状,且不必言,但终身之约,置于何地?写得恳恳切切。

苦央鸨儿递进。

过了一日,忽然唤他进去。

秀玉俨然乔坐,绝非向来娬媚之态。

权一庵痛哭流涕,直溯根原。

秀玉正色答道:“前日捧读尊翰,已悉来情,不必再说。

但姊妹家不过行户生涯,原非钟情之辈。

若但图欢合,岂遂无夫?何必穷极技能,辱身下贱?君家万金之产,虽云因妾费尽,然君自娱乐,妾亦未曾相强。

今如此狼狈,欲妾相从,日费万钱,何从所出?况百凡之费,赖此微躯。

若不另交贵客,卒守前盟,妾一家老幼,将与君共填沟壑耶!至于死生之约,虽订终身,君不知青楼中,剪发焚香,无所不至,不过取一时欢爱,诱其金帛耳。

若竟以为实,然则妓女个个从良,章台可为节妇坊了。

妾念君痴心未绝,特特请来说明,今后永决此念,不必再来下顾罢!”

权一庵听这番说话,就如冷水在顶门里一浇,恍然大悟,知不可恋,便抽身而出,想道:“青楼人抵无情,我自被迷到此地位,悔将安及!非烟同是平康人物,谅亦无情,何苦也讨他厌贱?竟不必去了。”

亏得还有些志气,也不向亲友干求,并不与三兄启齿,只得往牛首山做个香火,在僧家吃碗黄齑饭儿过日。

不觉住了一年,那权一庵是富家子弟,何曾受此淡泊?弄得形容枯槁,须发苍黄,一身破衲,绝非当年气宇。

偶值三月春天,游女纷纷入寺。

忽一日见个美人,淡妆雅素,下了轿,步入殿中。

仔细一看,却认得是非烟。

非烟也一眼瞧见,权一庵羞耻无地,掩面惊走。

非烟忙唤丫头一把拖定,权一庵急欲洒脱,怎当那丫头揪得甚紧,大叫道:“权相公,你好负心,怎丢下我家姐姐了?”权一庵着急道:“我不是什么权相公,你不要错认了人。”

正好挣脱了要跑,早被非烟走上前携住手儿,流泪说道:“贱妾不知何事得罪于君?竟蒙弃置,致妾终朝悬念,一病几死。

天幸今日复遇,尚欲狠心抛撇。

男儿薄幸,一至于此。

生死深盟,置之何地耶?”

权一庵向只道他与秀玉同做了逝水桃花,谁知听他口角,宛转多情,也垂泪道:“不佞何敢负卿雅爱!因沟壑之状,无颜见江东耳。”

非烟道:“郎君仪貌,何为憔悴若此?”权一庵道:“一言难尽。”

便把秀玉变弃情状,与自己依身卑苦缘由,尽情说出。

非烟惊道:“不料秀妹如此无义,独不思君之破家,为我两人,忍便负恩背约!此处焉能淹留骥足,自弃上进?妾既以身许君,安有他适。

可速请归,竟在家下读书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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