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手丐(还珠楼主)TXT下载第108页
风中夹来的雨点打到身上竟和冰雹石子一样,又冷又痛,走不两步,初上来时所带的一点余温早被吹得一扫而光。
上下三十六个牙齿竟不由自主冻得乱战,震震有声。
前途还有老长一段,并有险滑厌小之处,如照寻常走法实在危险,但又没有后退之理,只得运用内家真气,咬紧牙关,稳住下盘,将身蹲下,冒着狂风一步一步留神前进。
遇到风力最猛之时便伏倒地上,等风头稍过,手足并用,连爬带走,觅路前进。
暗忖前面不远便是那人字形的崖口,这样宽一条大瀑布如何飞渡?如在平日还可纵跃过去。
这等猛烈的风力,侧身蹲伏前行尚恐下盘不稳,被风吹坠,再要冲风飞纵,这猛风势,多大本领也难与之强抗。
身一凌空,失了凭据,更易被风卷走。
心正发愁,忽然看出来路裂口乃是崖顶最高之处,震裂之后两面各有一溜斜坡,仿佛一座山头中分为二。
因其地势独高,雨住之后水存不住,再被狂风一吹,水更一滴不留,地皮早被吹干。
斜坡下面虽是那人字形的缺口,崖侧一带高高下下还有大片峰崖,高处的水齐往这里汇流,合为一条洪瀑往下倾泻,势虽猛烈,总算天无绝人之路,靠里一面有一天然崖沟,形如瓶颈,各处奔腾而来的急流虽由此往谷中狂冲下去,但那地方又深又厌,和来路崖顶差不多高。
只管狂涛电射,浪花雪喷,水声如雷,冷气浸肌,水却始终淹不到上面。
两崖相隔只得数尺,妙在一高一低,对面也是一溜斜坡。
这面还有一株盘曲如龙的老松,朝对面倒挂过去,吃狂风一吹,苍鳞冉冉,似欲乘风化去,但是根生在石缝之中,树粗虽只半抱,因其多少年来终年在山风雨雪中挣扎成长,仿佛久经磨练的英豪志士,不畏强暴,只管被风吹得上下飞舞,起伏如潮,依旧挺立不群,根本毫未摇动,不时还发出一种极洪烈的清籁,似在作那不平的怒吼,不似附近那些野草闲花、灌木杂树被狂风一吹,不是枝残叶碎,断落水中,随狂流以俱去,便是连根拔起,随风滚转了一阵,同样坠入浊流。
有时并还伤及同类,连那些本身未固的寻常草木也被连累得撞折带倒,同归于尽。
内一巨干恰巧伸向对面坡上,如由树上攀援而过,非但没有危险,井还省力,免得凌空飞跃,风力太猛,一挡不住难免滑跌,或是立足不稳遭了误伤。
沈鸿万想不到这样凑巧,不禁大喜,忙即看好形势,援着树干,双手倒换,落向对面斜坡之上。
过时身子凌空,人和打秋千一样被风吹得乱摆,手又冻僵,如非近来功力较深,几乎把握不住。
到地之后走出不远,觉着风力渐小,细一察看,原来谷尽头那面还有大片峭壁将风挡住了些,虽比方才稍好,寻常还是难当。
逆风而行,多么用力狂呼姜飞也听不见,估计人在尽头崖腰石洞之中,再走不远就可寻到。
风力将人逼住,口也难张,便不再喊,双手握紧,侧着身子,和平日练功夫一样,乘着风力稍小周身用力,上下舞动,往前定去,就这样仍费了不少心力方始走到谷尽头。
崖顶上面天也渐渐黑暗下来,风势越吹越大,路却好走。
这未了一段崖势本来较高,又与别的峰崖不相连属,上面积水吃狂风一次全部流尽。
山石也被吹干,只石凹中有点零星积水,身上衣服居然干透,只是冷不可当,牙齿直打冷战。
想起身边火种全被水湿,万一寻不到姜飞,连想砍点干柴取暖都办不到。
心正犯愁,人已走到谷尽头平日守伺野兽埋伏上下的小径上面,那地方形势绝佳,一头通着崖顶,一头通着谷底水塘野兽游息之地,崖腰部分却有一条岔道通往右侧崖洞之中。
当地洞穴甚多,独此一洞最大,也最干净,并有许多天然钟乳山岩可供坐卧,悬挂物事。
沿途生着好些树木,从上到下全被遮满,极易掩藏,沈、姜二人每次行猎必要先来洞中,放好应用之物,然后窥探下面野兽踪迹。
初发现时连来了好几次,后觉两地相隔大远,一个往返便要半日光阴,虽然谷底野兽甚多,从不空回,终恐耽误功课。
好在卧眉峰对面岭上也有野兽出没,不是真个需要已不轻来,就来也是一人居多,所打多是小兽,偶然打上一只肥鹿,一个人也弄得回去。
上半月沈鸿因姜飞当时孤身远出,胆又太大,既恐涉险,又恐多延时候,彼此说好再要过岭打猎便须同行,孤身谁也不许远出。
已有多日未来此地。
因谷中野兽太多,往往成群游息,人单势孤,恐为所伤,全仗地势掩避,山崖陡峻。
下面虽是斜坡,中腰一带还有两处中断的峭壁,野兽无法纵上。
姜飞心思灵巧,只管近来身轻力大,本领越高,并不与之明斗。
每去都在崖腰埋伏,看准所猎野兽,等其走单之时暗放镖箭和新学会的石弹,将其打伤,用套索拉将上来,等兽群过后再走。
或用平日巧制的绷弓藤网诱使上套,轻不施展兵器,连镖箭也不舍得用。
沈鸿早料人在洞中避雨,顺风喊了几声仍无回音,边喊边往下跑,走到转折之处,正在惶急,猛瞥相隔三四丈的横崖石涧之中似有火光外映,心中一喜,急呼“二弟”,忙顺崖腰山径飞驰赶去。
那洞偏在来路,人正走在上风,那一带地势宽斜高峻,崖上雨水早已流光,只沿途草树上还藏有雨水,被风一吹,不时和阵雨一样朝人吹来,身上衣服又被打湿了些。
沈鸿一心寻见姜飞,加以饥寒交迫,又饿又冷,恨不能当时赶到,连纵带跳晃眼便到洞前,见里面果是火光熊熊,照得洞口一带钟乳山石都成红色,越料人在里面,急呼“二弟”,纵身入内,定睛一看,不禁大惊。
二十九、大雪满空山 地冻天冰 良朋何处原来那洞深藏崖腰山腹之中,只洞口一带约有三丈方圆稍微平坦,再往里去洞更高大,地势突然下降,内里洞穴甚多,高低不一。
前后共有数十亩方圆,到处都是天然生成的峰峦岩峨,景物奇诡。
二人每来都是忙于打猎,无心仔细游玩,上月沈鸿觉着洞中景物太奇,特制了几根火炬游玩全洞,用功心切,无暇留连,走马观花匆匆一看便同走回,由此不曾深入。
这时见洞口左角山石旁边生着一堆柴火,火己快完,因有两段极耐烧的巨枝,火还未灭,余者业已成了灰烬,姜飞人却不见。
仔细察看,那火明是姜飞在此避雨所生。
旁边并还放着一只小山羊,业已洗剥干净,切去一条前腿,火旁还有吃残的羊腿骨,焦香气味尚还未尽,好似刚走不过半个时辰左右,洞口还有两处带有水泥的脚印未被雨水冲去,脚尖却朝崖尽头来路一面,不像顺着崖腰险径往前走去。
那羊也未带走,照他为人不应如此,何况家中缺肉之际。
雨势已住,又是一只小羊,决不会丢在这里空手回去,可是所用兵刃暗器一件也未留下,别的也看不出什么痕迹。
越想越奇,往洞外细看了看,因下面谷中水势高涨,水面上还浮有儿只野猪、肥鹿之类野兽,被崖角大树挡住,不曾往外漂去。
对面和正面崖上都挂着大片水帘瀑布,被大风一吹,宛如玉龙夭娇,匹练卷舒,凌空飞舞,玉溅珠喷,打在水面之上叮叮咚咚响起一片繁音,与雷轰电射洪瀑之声相应,仿佛黄钟大吕之中杂以无数清音,宫商自协,听去悦耳,声势却极骇人。
那雪崩也似的洪流巨瀑更是冷气森森,逼得人身寒体战。
这等形势自然无法下去,先已生火烤肉,并还吃了一只羊腿,不像遇险神气。
如走来路上风一面,天未黑透,凭双方的目力必能看见,何况沿途呼喊未停,稍微隔近彼此都要警觉,决不致错过,如因不放心自己,雨住之后急于回家探望,走往归途一面,一则所留残火照着平日经验这类耐烧的大木条约有半个时辰好烧,自己由崖顶寻来。
雨势刚止不久,相隔这近,就是风大路险,行路艰难,至多也仅顿饭光景,怎会毫无警觉?二则归途这条崖腰栈道已被洪水冲塌,崩裂了几处,好些地方均已中断,并有极大瀑布阻隔,无法飞渡,此外更无道路,连想中途攀上崖顶都办不到,如何过去:所留脚印又向崖尽头来路一面,偏会不曾遇上,是何原故?
再往归途走出不远,以前所走过的那条山径果然崩塌了七八丈,由崖顶挂下来的急流粗若巨绳,银光如电,蜿蜒飞舞,大小二三十条,料知不能由此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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