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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手丐(还珠楼主)TXT下载第146页

好些同行均劝我靠着两个儿子的情面往来贩运,每月多走两次便可发一小财。

其实他们不明白树大招风、财多引祸的道理,这等荒凉年间,能够温饱已是万幸。

老河口往来的大小舟船连走川江的少说有好几千,能够终年无事、不往外码头避祸的能有几只?我们全靠没有贪心,刚刚够用,人家才不来看相,否则全船共只祖孙二人,一老一小,人家当真怕你不成?

沈、姜二人守定大师兄齐全所说,少年人走在外面多听少问,和气当先,遇事留心,不可放轻小节之言,对于老铁祖孙二人早已留心,只管敬老谦和,并无多言,见他酒酣耳热,神态越豪,心疑此老不是常人。

想要探询,恐其多心,方想等他自家说出再好没有。

哪知老铁话到此间为止,底下都是一些不相干的闲话。

沈鸿始终没有多口,姜飞忍不住想要探询,老铁忽然笑道:“只顾陪二位客人吃酒谈心,忘了天已不早,孙儿大概早就饿了。

今日顺风,共总不到两个时辰已赶出三十里水路,前面望娘湾龙子河口有一村镇,那里熏腊出名,船到那里还要停泊一下,顺便代人带点东西,乘着满空明月还可赶出不少水路呢!”二人见天早入夜,将圆明月早由东方天边升起,船上灯也点好,沿途经过两三次大镇均未停泊,闻言听出前面镇上稍微靠岸,买点东西还要起身,听这口气果是连夜行船,暗忖:这老少二人连夜行走,哪有这大精力?方想回问,老铁说完已往后艄走去,觉着小的年轻口快,容易探询,船家虽无恶意,无须戒备,如是江湖异人,与之结纳,岂不多一朋友,师父和齐师兄虽然命我小心,我只不露出形迹也无妨碍。

想到这里,等盆子走来同坐,因先吃饱,只作旁观,见他吃得甚香,笑问:“你饿了吧,辛苦你了!”盆子看了二人一眼,笑道:“这算什么,共只赶走三十里水路,还是顺风,掌舵之外不须人力便觉疲倦,要是遇见逆风恶浪,连赶他个两三日夜水程怎么办呢?像今天这样又舒服又痛快的事我还觉着难得呢!”

姜飞方想乘机探询这样江宽浪大,波浪滔滔,是否真个深夜行舟:忽然觉出右面江岸大片山野之中走上好长一段不见一点人烟,许多田土也都荒芜,无人耕种,到处长满野草。

来路前半段偶然还见江边有人撒网扳罾打鱼的人,大都身材枯瘦,衣不蔽体。

离开老河口才十余里,除却偶然迎面来船而外,这长一段江岸难得见到人的踪迹,有时发现一些人家村落,也都残破不堪。

两面山色江景却是雄丽清奇,使人应接不暇。

船靠右岸行走,对岸不知是何光景,由黄昏前到现在,沿途江岸上休说人烟人迹不曾发现,连鸡犬均未见到一只。

这好一片江山,怎会如此荒凉?因是初次经过,觉着奇怪,便把方才想问盆子的话收住,正问沈鸿那年由湖南出来,可曾由此经过,是否这样荒凉残破之境?临江都是肥田,怎会听其荒废,无人耕种?便江中物产也有不少,怎不见人打鱼经营?这一带听说都是有名的城镇和鱼米之乡,沿途并无盗贼踪迹,这等衰落是何原故,沈鸿还未及答,盆子已气愤愤说道:“如非地方富足、鱼米之乡,还不会被这些贪官土豪糟蹋成这个样儿呢!真要深山荒僻之区,土人见官家拿粮不管事,还要欺压,他们受逼不过,群起反抗,官府拿他无可如何,倒也安然无事,日子过得满好。

最苦是这类膏腴之地,贪官污吏之外加上土豪恶霸重重压榨,一丝也不放松,老百姓先被他们暴力盘剥,白受一年辛苦,所得的粮不够官私两面的剥削,还要身受官刑,先卖田产,后卖妻室儿女。

等到田产卖光,妻离子散,连和人家去当牛马都不能保得衣食。

强壮一点的不是去做人家一世奴才,当那长年佃工,便是入山为盗,老弱妇女十九逃亡,田地自然无人耕种。

可恨这班贪官恶霸明明有田有地可以生产,偏要逼得人家死走逃亡,有地不能耕,有田不敢种,闹得人越少,田越荒。

他不想法子减租减粮,使人缓一口气,把逃荒的人抓回,反倒往死路上走,人越少,田越荒,收入越少,他反而搜刮得更凶,官私两方打成一片,专和老百姓作对,却不想这些出力生产的人真要死尽逃绝,剩他们有限几个坐享现成福的如何能够享受下去!再说谁都有一口气,休看这些大城大镇驻有官兵,人们怕他凶威,暂时还可苟安,不像别处偏僻小县,随便几个人登高一呼,马上杀官造反。

但是人心一样,真要受逼不过,照样一哄而起,他那高房大屋、娇妻美妾还是保守不住,不说天理人情,便照他本身利害来说也不该做得这狠。

老百姓最好说话,你只叫他稍微有条生路便可无事,他偏杀鸡求蛋,岂非蠢到极点!”二人见盆子一个舟童,竟明白这些道理,大为惊奇。

遥望前途湖滩上芦苇丛生,明月斜照波心,清光如昼。

江风阵阵,夜凉如水。

江面上已无船影,静荡荡的只听波涛打船之声。

夜来景色越发荒凉,正问望娘湾还有多远,忽然发现前途江岸树林中似有两三点灯光闪动明灭。

因相隔远,和萤火虫一样,随同船身行进隐现不停,料知市镇将到话还不曾出口,猛瞥见一叶轻舟由左岸截江断流斜驶而来。

先已看到月光照处只是一小条黑影随波起伏,只当江中飘过的树枝之类,不曾在意。

就这互相说笑几句话的工夫业已驶近,渐由洪涛之中现出全身,刚看出是条小船,前后各坐一人,后面的是个白衣少女,手持双桨略一起落之间,那船便和箭一般对准自己的船射来,眼看就要撞上,盆子面容骤变,随手刚操起长篙,看意思似想朝船点去,忽然“噫”了一声忽又放下,那船已照准自己船腰猛冲过来。

船头上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老头,竟如没事人一般。

二人定睛一看,不禁大惊。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集分解。

三十九、临大敌 独挥双铁桨

前文沈鸿、姜飞奉了师命往岳州恶霸家中卧底,以为将来除害报仇之计,照大师兄齐全所指途向,由老河口坐船起身。

一到船上,便看出掌船老人桑氏祖孙好些异样,便留了心。

后来双方谈得投机,桑老铁的孙儿桑盆子对这两个年轻客人更具好感,起身时天已不早,顺风扬帆,一路走去,刚刚天黑,便走了三十多里水程。

二人问出这祖孙二人打算连夜行走,只在前途望娘湾龙子河口稍微停泊,买点食物,顺便访一友人,把对方所托的东西带到,就立即起身上路。

吃完晚饭,老铁仍回后艄掌舵,沈、姜二人和盆子正谈得有兴头上,遥望前途芦滩上芦获丛生,江岸树林之中已有两三点灯光掩映。

这时江面上已无船影,明月斜照波心,江风吹浪,闪动起亿万银鳞,夜凉似水,明辉如昼,夜来景物分外清绝,料知船家所说望娘湾市镇快要到达,方想询问,先是月光照处烟波浩渺中似有一条黑影随波起伏,由前侧面往横里斜漂过来。

先未想起风高浪急,那东西只一小长条,并不甚大,如何能够截江断流而渡,谈笑方酣,也没看出来势之快。

就这转眼几句话的工夫忽然驶近,渐由千顷洪涛之中现出全身。

刚看是条小船,前后各坐一人,后面的还是一个白衣少女,手持双桨,拨浪如飞,由斜刺里横冲过来。

双桨凌波,微一起落之间,那船便和箭一般对准自家的船拦腰射到,眼看就要撞上。

同时瞥见船头上立着那个老人,身材年纪连同装束均与王鹿于和齐全所说那位异人一般无二,心方一惊,忽听桑盆子在旁带笑急呼:“二姊!你和八大公早来一步多好,如今只剩一些残汤剩菜,如何款待你们?爷爷正要绕往望娘湾去买熏腊,且到那里去吃如何?”那老少二人还未回答,就这来势猛急、事机不容一瞬之际,不知怎的小船竟会横了过来,白衣少女一手扳舵,一手把桨,朝大船舷上轻轻一点,船便随同少女手中长索抛处,搭向大船旁边铁钩之上,随同前进。

共只一人两手,又要扳舵,又要用桨将大船抵住,就势还要放落船桨,将身旁套索抛向船舷搭钧之上,又是由横里斜刺过来,势子何等猛急,动作神情偏是那么从容不迫,看不出丝毫慌乱。

大船简直动都未动,也无一点挤撞声音。

最奇是前面老人本是独立船头,大船灯光照处,满脸都是笑容,好似不期而遇,心中欢喜,想要开口发话神气,忽然发现船上载有生人,欲言又止,回过头去朝少女低声说了两句,也未听清。

二人只顾看那少女动作轻快,心中惊奇,不曾留意到他,等到觉着眼前人影一闪,再看船头老人已无踪影,只船篷顶上微微响了两声,便听船家桑老人和来人笑语问答之声。

声音极低,一句也未听出。

这一白衣少女将小船套住,也未看出用什手法,人便纵上船头,所乘小船立和箭一般朝大船后面倒退淌去,转眼停住。

盆子早抢先迎出,男女二人有说有笑,说得十分投机,但听不出是什来意。

二人自然不便出去,想起师长同门之言,心疑船头老者必是那耳旁有一串紫葡萄形肉痣的异人,想不到无意之中在此相遇。

难得他和船家交情深厚,自家和桑氏祖孙又是一见如故,这等机会自然再好没有。

何况桑氏祖孙既是此老好友,想必也是同道中的异人,如能就此结交,岂非妙到极点?后又想起师长和大师兄均说此老天性古怪,感情用事,一向不轻许可,不是他自家心喜的人决不理睬,无因至前反遭厌恶,方才明是不愿生人相见,径由小船纵上篷顶,去往后艄与桑老铁叙阔。

对方业已避开,再如勉强,弄巧成拙反而不美,这不比在路上相遇,看似容易接近,实则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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