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手丐(还珠楼主)TXT下载第111页
林野中间虽有不少峰崖陂陀,均不甚大,山洪高涨,容易绕越。
只管雪花迷目,天气酷寒,仗着路熟,不消片刻便赶到横岭之下。
这才看出那一带地势要高得多。
水到岭脚便被挡住,环山而流,其势甚急,最浅之处才只二尺光景,并有无水之处。
心料昨日山洪到此为止,已由岭脚往附近大壑中流去。
卧眉峰前平日雨水积不住,雨过不久转眼干涸。
岭那面也许还是干地都在意中。
就是有水,相隔这近,并有高地可通,也不妨事。
忙将套索系住,纵向坡上,取下所带之物,用竹竿挑起,另用先备好的藤索将竹排拉上坡去,系向树上,收起套索,挑了兽皮山羊,冲风冒雪往上赶去。
翻过岭脊,雪下越大,相隔三尺以外不能辨物,高呼了几声未应,相隔尚远,料知姜飞如在洞中决听不见。
自己昨夜还在万分愁急,恐为大水所阻,困在崖洞里面,想不到只费了一早晨的工夫便即脱险,免却饥寒之忧。
可见人只勤劳,肯卖力气,多么艰难危险均可渡过。
雪花如掌,满空飞舞,越下越大,峰前岭下盆地之上宛如银海翻花,迷茫一白。
远近峰崖林木全都失踪,什么也看不见。
连那又高又大的卧眉峰这时都看不出它的形貌,从上到下,前后左右都是雪花包围。
地上积雪已深好几寸,路径自然分不出来。
脚底又滑,虽是一片斜坡,这样大雪终恐失足滑跌,下面是否积有山洪也不知道。
到处银光耀眼,雪浪奔腾,不特脚底格外留心,更恐无意之中撞向那些大小树上受了误伤。
这一面看似斜坡,因为树多,比往上走还要艰难。
为防万一,便将三折钩连枪由腰间取下,顺手抖直,探路前进,就这样仍是难走已极。
不是脚底滑溜,进退不能自主,便是所挑的担被树枝挂住。
再不走着走着,微一疏忽撞向石树之上,如非戒备周密,时刻留心意外,早已跌倒。
这一面的山坡又宽又长,树木更多,稍微心慌着急,走得稍快,便有危险。
沈鸿悬念姜飞,空急无法,只得把气沉稳,一步一步试探着走了下去。
后来看出所挑竹竿大长,常有阻碍,又将竹竿削去大半,改短挑上,仍不好走,最后赌气,只挑一头,用手握紧,捐向肩头,右手握着钩连枪试探前进,这才好些。
又走下一段,忽然发现两株大松树,认出平日往来之地,知道下面地势平坦,往左一侧便是与卧眉峰相连的一片高地。
照来路所见水势,就有山洪也不至于淹没,但离所居崖洞还有好长一段。
风狂雪大,虽然呼喊不应,但恐姜飞关心自己,冒着风雪出来寻找,一个不巧便要错过,深悔昨日不该轻出,反而惹出许多事故。
心念一动,不问对方听见与否,便在风雪中高呼起来。
总算这条路平日走惯,手中钩连枪用处又多,既可往前探路,试探脚底虚实,偶然滑溜,只用枪尖朝外一钩,便将左近树木钩住,不致滑坠下去。
地理又熟,沿途那些树木十九相识,虽有雪花遮迷,这类树木最小的也有大半抱,又都松杉之类数百年以上古木,枝叶繁茂,经冬不调。
上面只管盖满积雪,下面却是空的。
往往树荫之下留有大圈空地,点雪皆无,只一走近便可认出。
连经过三四株大树,辨出方向,跟着走上高地,这一带本是那条山岭的支脉,下半形势虽极倾斜,上面却是一道平冈,稀落落生着两三行乔松果树。
沈、姜二人夏、秋之间常往当地纳凉说笑,吃些瓜果,并还开有几分菜园,积有数十株别处移来的小果树。
另一头通往卧眉峰前山坡,虽是群山环拱中一片盆地,但是地势独高,并有两条溪涧,溪涧上流均有瀑布,水清流急,从不干涸。
遇到大雨也从不上岸,雨住不久便往低处流去,不问多大的雨,至多个把时辰便复原状。
最妙是那共只里许来长的一道溪流,溪岸阔达两三丈,水深却只五六尺,离岸永远只有一二尺高下。
水中都是五色石卵,清丽可玩。
水深之处蒋藻纷披,苍苔肥润。
二人到后又在溪上搭了一道木桥,托前山樵采人买了好些菱藕种在里面,准备明年夏秋间全溪都是荷花菱荧。
又在对岸开了几亩土地,刚把麦子种上,以待明年收获,都是姜飞出的主意。
风景极好,二人常在风月良宵临流望月,不是互相说笑,借此休息日间疲劳,便是同练武功,互打对子。
并往冈上借着大材掩避,对打暗器,专练针锋相对,用自己的暗器把敌人的暗器打飞,仗着树林遮避可免误伤,又可利用形势闪躲变化。
这一带平冈于是成了每日必到之所,闭了眼睛也能走过,料知本身不会有险。
途中曾用身边石子打往下面试探,都是实地,也无水声,心更放宽。
只要姜飞人在洞内便可无事。
暗忖,前山樵采人说得大雪封山到处冰天雪地寸步难行,更无处寻找食物。
虽有野兽,相隔较远,山路险滑,也追它不上。
自己为此还曾准备了好几个月的粮食和干柴,腌了不少菜蔬,吃的本不发愁。
只为近十日来天气晴和,大家忙于用功,想在师父未到以前将席师和王老前辈所传内功枪法练熟一些,并将二弟锁心轮一同学会。
只顾想把弟兄二人的功力拉平,初来没有经历,没想到天气变得这快,一日夜工夫寒暖相差有这许多。
直到昨日早起,二弟觉着天更闷热,仿佛四五月的天气,想起所闻和以前在乡间的经历,知快变天。
又见洞中腌肉太少,惟恐师父突然回转没有吃的,方始发急。
事前明言同去也好,偏又力阻,说我感冒新愈,不令同往,万一彼此往来相左,如何是好?二弟人又义气,就许赶往寻我,因雪太大,不曾遇上,岂不是糟!边想边往回跑,屡喊不应,心已疑虑。
赶到洞前,见洞门半开,地上雪深尺许,还是昨日走时原样,雪中没有移动痕迹,便知不妙,口中急呼“二弟”,匆匆赶进,果然冷灶无烟,静悄悄的,哪有人影?分明姜飞并未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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