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支肌(清代才子佳人小说)第37页
若小姐活着,她为人千伶百俐,便难说话。
她如今又死了,只有一个小公子,才十二、三岁,只读死书,晓得些甚么。
公子若央青田县大爷,去哄管公子出了纸笔,报称别项情由,不缠到公子身上,立定文案。
任管侍郎明日回家,怎生污秽,公子便好分辩。”
卜成仁听了,大喜道:“这一论甚是中听。”
捱过了一夜,到次日清晨,到青田县来见李知县。
一见了,卜成仁就纳头四拜,求他救命。
李知县忙惊问道:“为着何事贤契这等慌张?”卜成仁将椅子移近前,低低将他去求亲,逼死管小姐之事,细细说了一遍。
要求他,去哄管公子一张纸笔来分豁开他,立个案,以为后日好脱卸。
李知县听见说管小姐自刎死了,便也老大吃了一惊道:“这事贤契也忒做得孟浪。
既是长孙肖逃去死了,管小姐身子无主,禀知尊公大人,邀几位势利贵臣为媒,向管侍郎去求,怕他不从。
再不然,就请圣旨赐婚。
以尊翁大力,与阁里相通,也是做得来的。
兄为何急急忙忙如此妄作。
你看那管小姐咏雪诗才,何等精工。
况父在朝而前婚未绝,焉肯畏兄粗豪,即废礼苟合。
此一死,风化所关,若究起罪来,都加一等。”
卜成仁听了,忙又跪一跪道:“若凭老父母大人天恩垂救,自当衔结奉报。”
李知县因扯他起来道:“既蒙赐教,自当为兄周旋。
兄且请回,本县少刻即到管府去探个消息,再来奉复。”
卜成仁又再三恳求,方才退去。
正是:生路不寻寻死路,正人不做做邪人。
谁知死路邪人走,不独伤名又损身。
李知县受了卜成仁之托,坐过早堂,即上轿到管侍郎家来探望。
先差人拿名帖去通知管雷,管雷只得穿了兄弟的孝服,到门前来迎接。
李知县轿到了,管雷迎接到厅上坐下。
李知县就先问道:“今早地方来报,昨夜令姊这场大变,本县不胜惊骇,不知是为何而起?特来请教。”
管雷垂泪道:“只因家父在朝,儿女孤弱,家门不幸遭此惨变,本当报知老父母大人。
因治门生尚在童穉,故不敢以卑微哀苦,??渎公延。
怎返辱老父母大人临下存恤,感激不胜。”
李知县道:“起祸毕竟还是何人?贤契此时纵不出词讼理,也须道个纸笔,将其事始末报知本县。
容本县替你立一个案,候明日尊公回时,也好追究。”
管雷道:“出纸笔未免要指名姓。
指称名姓,未免要伤奸人。
若伤奸人,则前祸未及受尽,而后祸又至矣。
治门生一童穉,如何存立?伏望老父母大人,念家父一日之雅,置之不问,则死者虽死,而生者或尚可苟免,则感恩无地矣。”
李知县道:“贤契既有此远虑,本县何敢过强。
但不知此时,令姐作何料理?”
管雷说道:“已棺殓停于旁室矣。”
李知县道:“既已棺殓,本县礼当一拜。”
管雷辞谢道:“卑幼惨死,又不成丧,怎敢劳老父母大人之吊。”
李知县道:“忝在通家,况前咏雪佳章,又已捧诵。
今既到此,安可失礼。”
管雷再三辞谢,李知县执意不肯。
只得叫家人开了中门,引入后厅旁边一间小厅上。
李知县早看见中间停着一口棺木,左边香几上,供着血模糊的宝剑;右边交椅上,搭着一领血染透的衣裳。
伴柩的十数个侍妾,看见有人来吊丧,“小姐,小姐”的哭将起来。
李知县看见,殊觉惨然,遂要行拜吊之礼。
管雷再三拦住,只作得四揖。
揖罢,管雷又请李知县到前厅拜谢。
谢毕,李知县又说道:“令姐遭如此惨祸,所关非小。
本县又亲闻亲见,怎漠然不一追究。
此虽贤契高明,但恐异日尊公老大人归来,罪及本县,则本县无辞了。
贤契还该熟思?”管雷道:“家父还时,老父母这段高情,当先达上,定然深感。
若嗔疏失,皆治晚生畏祸之罪也。”
李知县听了,叹息道:“贤契少年老成,真可敬也。”
只因这一敬,有分教:抱奸恶心肠,受糊涂罪业。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
卜公子惊欲死而恶梦颠狂
长孙肖想不了而诗笺丧失
词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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