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支肌(清代才子佳人小说)第47页
右调《少年游》
话说管小姐,因念祖夫人有病,无人侍奉,遂自充做邻女戴小姐,朝夕与祖夫人谈笑饮食,直奉承得祖夫人心欢意悦。
不但疾病全安,更兼身体康健,管小姐暗暗欢喜。
只恨长孙肖去了许久,并无消息。
虽有人传说:“他死了。”
管小姐只是不信。
思道:“长孙肖其父为官不贪,廉吏也。
母安贫教子,淑媛也。
就是长孙肖,不仅年少多才,又且言行不苟,君子也。
天道虽深微不可知,若以常理论之,君子如长孙,决未有困厄不禄而即早死者。”
到了秋闱,榜发北京报到。
管小姐叫人买了一张来看,见第一名解元,就是长孙肖,沧州人。
直喜得心窝里酥麻不了,忙报知祖夫人。
祖夫人这一喜,也非常。
喜定了,忽又大哭起来。
管小姐问道:“令郎高发,喜事也。
老夫人为何转生悲伤?”祖夫人道:“戴小姐,汝不知道,我小儿因父死清廉,流落于此,贫人也,贱人也,有谁瞅睬?幸管亲翁一见垂青,即招之西席。
西席未暖,又蒙管小姐以三诗刮目,复举入东床。
若论相知,此何等之知。
若论施恩,此何等之恩。
故小儿常自奋励,欲致身青云之上,以酬其知,以报其恩。
若不幸无才无命,遭逢坎坷而死。
倒也罢了。
今既侥幸,忽有寸进,酬知报德此其时也。
乃管亲翁既海上未归,而管小姐又人间早谢,小儿纵再进一步,腰金衣紫,却报之何人?思量到此,怎教我不痛心。”
说罢,涕泪如雨。
管小姐听了,暗暗感激。
因慰说道:“老夫人不必多忧。
管小姐蒙老夫人如此追思,真管小姐之福也。
老夫人但请放心,只在贱妾身上,包管终有一个管小姐来奉侍老夫人。”
祖夫人道:“管小姐才美,人人所称,安能复有?纵使别有一个管小姐,也不能比这个管小姐的情深义重了。
且莫说以往恩义,即今死后,犹殷殷托戴小姐如此看视老身,则其孝义渊深为何如,焉能复有?”婆媳二人,一明一暗,相对着,彼此互相感激。
正是:恩知不减邱山重,情若难忘海样深。
莫向伦常虚摸索,本根原自在人心。
长孙肖中了北京解元,报到青田,李知县犹不在心,以为隔省举人无甚相关。
及到春闱见报:“中了会榜第二名。”
便不觉惊心。
晓得他母亲尚住在青田,忙差人找寻着了,只得亲自到门来恭喜。
遂要送两榜的匾额来,并要竖立旗竽。
祖夫人与戴小姐商量了,因叫人回复道:“家爷尚在京未回,家中老夫人不便为礼,凡事俱求大爷从容,候家爷回时,再举行罢。”
李知县只得去了。
祖夫人与管小姐见县官来报,知道是真,喜个不了。
过不多时,又报:“殿试中了榜眼。”
过不多时,又报:“奉旨回籍归娶。”
李知县因旧时有追取玉支玑这些芥蒂,未免着急要周旋。
因在大街上,选择了一所大厅屋,收拾得齐齐整整。
门前竖立旗竿,堂上高悬匾额。
一个解元、一个会魁、一个椁眼,好不兴头。
又备下薪米供给,择个吉日,就要敦请祖夫人到新屋去住。
祖夫人着人再三辞谢道:“寒儒偶尔登第,自有敝庐可居。
况翰苑清署,且一劳未效,一功未奏,怎敢便改寒素之常,僭居华屋之下。”
李知县道:“居官自有居官之体。
若居官而仍安侧陋,则是辱朝延也。
要求老夫人迁居新屋为合理。”
祖夫人又回道:“就理合迁居,也须候榜眼回时再议。”
李知县耸她不动,只得又去了。
正是:欺贫曾诈玉支玑,捧贵新开金屋扉。
总是一人分两截,问今何是昔何非?
管小姐见祖夫人心上欢喜,安然无恙。
又见长孙肖身荣贵,不日即归,恐一时撞见不便,因辞祖夫人道:“贱妾原不该来亲近老夫人,只因受管小姐之托,闻老夫人有恙,故代为侍奉。
今幸康饶,榜眼又荣贵还乡,贱妾可谢无罪,且请别去。
候榜眼完娶事毕,老夫人有暇,倘不弃嫌,再来趋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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