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支肌(清代才子佳人小说)第58页
小婿游戏应之,彼此俱非实情,如何当得实事?”
管尚书道:“即行聘有物,答聘有诗,昔虽欺诈游戏,今则已成实事。
贤婿或隐蔽而不举行,倘卜老指聘陈情,则贤婿未免有违旨欺君之罪,呜呼可也!”长孙肖听了,默默无语。
管尚书道:“贤婿不必沉吟,此乃奉旨之事,一痕也差池不得。
贤婿有何隐情,不妨直说,好作商量。”
长孙肖道:“才美千秋所重,令爱小姐才美举国所知,姑且勿论。
即卜小姐答聘一诗,风流大雅,实不易得,小婿虽愚,安能不幕。
在卜子当时实实是假,今日去假成真,自是快事。
但回思及令爱小姐,一番桃花潭水之情,今一旦据鹊巢而独拥雎鸠,则其负心为何如,故宁甘伏违旨之罪,而不欲抱负心之愧,故低徊惆怅耳。”
管尚书听了,大笑道:“贤婿差矣。
从来闺淑不妨有二。
况小女又不嫉不妨,何为负心,有甚愧抱?苦苦推辞,可谓过情矣。
贤婿且速归,行礼事已定矣。
毋容再议。”
长孙肖见管尚书说到此际,词语俱厉,不敢复辩。
只得说道:“此俱奉岳父大人之命。
但小婿还有隐情禀知岳父大人,上求裁度。”
管尚书道:“更有何事?”长孙肖道:“小婿未归未第之前,老母忧疑成病,赖一戴女推令爱小姐亲爱之情,殷勤慰藉,方保无虞。
今老母感之不尽,又称其才美贤孝,欲小婿娶之为妇。
今若单守岳父门楣,老母自然无说。
若傍兼卜氏而不及戴,未免违母亲之命,罪当何如?还求岳父教之。”
管尚书道:“令堂之议,虽感深习熟,别具思慈,然私也。
今日之娶,是奉圣旨,公也。
安可以私而废公。
倘亲母必不忘情,娶后再娶可也。”
长孙肖听了,心服其处分之妙。
遂连连打恭称谢而出。
正是:处事虽兼情与理,审时先要别公私。
情理公私都虑到,自然半点不差池。
长孙肖辞了回家,将管尚书的前言细细与母亲说知。
祖夫人见管尚书论得公私有理,只得听从。
独有长孙肖心下疑惑,暗想道:“管小姐既死,他竞不提起,莫非受了卜尚书嘱托,要我行了卜家的大礼,然后推辞?”然事已讲定,无可奈何。
只得备了两副大礼,择个吉日,一副托李知县为媒,送到管尚书家来。
一副仍央强之良原媒,送到卜尚书家来。
卜成仁见长孙榜眼行大礼来,喜得只是打跌。
强之良再三邀功求贿赂,卜成仁一一奉承。
这边李知县身虽为媒,押礼送到管尚书家来,心下还暗打帐着:“他决然不受,别有一番议论。”
不期礼送到,管尚书竞相见款留,欢然受了,一字也不说甚。
李知县回来,复了长孙肖之命。
各各怀抱鬼胎,不知是个甚么意思?长孙肖又想道:“他受了大礼,却将甚人嫁我?莫非到临娶时方退?”再猜不出。
及到了亲迎这日,大开喜筵,遍请合邑乡绅。
众乡绅见他少年鼎甲,谁不亲来奉承?贺礼缤纷于道。
到了黄昏,长孙肖身穿翰林吉服,簪花挂红,亲骑一匹骏马,旌旗满道,灯火分行,竹箫鼓乐前后簇拥,来到管尚书家亲迎。
既到了门前,心下还鹘鹘突突的恐有变封卦。
不期,候不多时,早有一位新人上轿,管雷骑马在后面送嫁。
长孙肖见了,又惊又喜,暗想道:“此却是谁?莫非叫人代替?前闻要卜小姐移花接木,今卜小姐已自于归,岂复代人?”推测不出。
须臾到了,吩咐:“稍停。”
另是一番旌旗灯火,笙箫鼓乐复到卜尚书家亲迎。
候不多时,郑夫人打发了卜小姐上轿。
卜成仁见光景有几分无恙,便欢欢喜喜,也骑马跟在妹子轿后送嫁。
须臾到了,长孙肖方命:“两轿分左右,一齐抬入后堂。”
赶出众人,开了轿门,令各家的侍妾挽扶出来,簇拥上堂。
此时堂上灯烛辉煌,香烟馥郁。
长孙肖先自拜过了天地,然后自居于中,请管小姐居左,卜小姐居右,三人交拜,以成夫妇之礼。
拜毕,复令侍妾挽扶,拥入洞房,然后揭去盖头,觌面相见,同饮合卺之礼。
长孙肖偷眼将二小姐一看,一个袅袅婷婷,比花解语,一个温温软软,似玉生香。
真是天仙一对,神女一双,不胜大喜,大家同饮。
不过数怀,长孙肖怀疑不解,便忍不住,遂开口问管小姐道:“合邑之人皆传夫人为卜舅所逼,已遭大变,为何安然无恙也?”管小姐全不作儿女之态,竞朗然应道:“贱妾既受君子之聘,苹蘩是任,安敢轻生。
相传之变,不过借此以惊蜂蝶耳!有何大害,至于杀身?”
长孙肖听了,直喜得眼跃眉扬,鼓舞称快道:“夫人好妙用耶!不独惊杀卜舅,凡相识妾友无不惊杀也!”又问管小姐道:“夫人既无恙,老母抱病,所托看视老母之戴女,又未知是何人?”管小姐道:“戴女即妾也。
恐露妾机,故假托姓名耳。”
长孙肖听了,不胜羡叹道:“一缘才定,就劳如此用心,真令人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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