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五代史(二十四史之一)第143页
○张彦泽
张彦泽,其先突厥部人也。
后徙居阴山,又徙太原。
彦泽为人骁悍残忍,目睛黄而夜有光,顾视如猛兽。
以善射为骑将,数从庄宗、明宗战伐。
与晋高祖连姻,高祖时,已为护圣右厢都指挥使、曹州刺史。
与讨范延光,拜镇国军节度使,岁中,徙镇彰义。
为政暴虐,常怒其子,数笞辱之。
子逃至齐州,州捕送京师,高祖以归彦泽。
彦泽上章请杀之,其掌书记张式不肯为作章,屡谏止之。
彦泽怒,引弓射式,式走而免。
式素为彦泽所厚,多任以事,左右小人皆素嫉之,因共谗式,且迫之曰:“不速去,当及祸。”
式乃出奔。
彦泽遣指挥使李兴以二十骑追之,戒曰:“式不肯来,当取其头以来!”式至衍州,刺史以兵援之门邠州,节度使李周留式,驰骑以闻,诏流式商州。
彦泽遣司马郑元昭诣阙论请,期必得式,且曰:“彦泽若不得张式,患在不测。”
高祖不得已,与之。
彦泽得式,剖心、决口、断手足而斩之。
高祖遣王周代彦泽,以为右武卫大将军。
周奏彦泽所为不法者二十六条,并述泾人残敝之状,式父鐸诣阙诉冤,谏议大夫郑受益、曹国珍,尚书刑部郎中李涛、张麟,员外郎麻麟、王禧伏阁上疏,论彦泽杀式之冤,皆不省。
涛见高祖切谏,高祖曰:“彦泽功臣,吾尝许其不死。”
涛厉声曰:“彦泽罪若可容,延光铁券何在!”高祖怒,起去,涛随之谏不已,高祖不得已,召式父鐸、弟守贞、子希范等,皆拜以官,为蠲泾州民税,免其杂役一年,下诏罪己,然彦泽止削阶、降爵而已。
于是国珍等复与御史中丞王易简率三院御史诣阁门连疏论之,不报。
出帝时,彦泽为左龙武军大将军,迁右武卫上将军,又迁右神武统军。
自契丹与晋战河北,彦泽在兵间,数立战功,拜彰国军节度使。
与契丹战阳城,为契丹所围,而军中无水,凿井辄坏,又天大风,契丹顺风扬尘奋击甚锐,军中大惧。
彦泽以问诸将,诸将皆曰:“今虏乘上风,而吾居其下,宜待风回乃可战。”
彦泽以为然。
诸将皆去,偏将药元福独留,谓彦泽曰:“今军中饥渴已甚,若待风回,吾属为虏矣!且逆风而战,敌人谓我必不能,所谓出其不意。”
彦泽即拔拒马力战,契丹奔北二十馀里,追至卫村,又大败之,契丹遁去。
开运三年秋,杜重威为都招讨使,李守贞兵马都监,彦泽马军都排阵使。
彦泽往来镇、定之间,败契丹于泰州,斩首二千级。
重威、守贞攻瀛州不克,退及武强,闻契丹空国入寇,惶惑不知所之,而彦泽适至,言虏可破之状,乃与重威等西趋镇州。
彦泽为先锋,至中渡桥,已为虏所据,彦泽犹力战争桥,烧其半,虏小败却,乃夹河而寨。
十二月丙寅,重威、守贞叛降契丹,彦泽亦降。
耶律德光犯阙,遣彦泽与傅住兒以二千骑先入京师,彦泽倍道疾驱,至河,衔枚夜渡。
壬申夜五鼓,自封丘门斩关而入。
有顷,宫中火发,出帝以剑拥后宫十馀人将赴火,为小吏薛超所持。
彦泽自宽仁门传德光与皇太后书入,乃灭火。
大内都点检康福全宿卫宽仁门,登楼觇贼,彦泽呼而下之,诸门皆启。
彦泽顿兵明德楼前,遣傅住兒入传戎王宣语,帝脱黄袍,素服再拜受命。
使人召彦泽,彦泽谢曰:“臣无面目见陛下。”
复使召之,彦泽笑而不答。
明日,迁帝于开封府,帝与太后、皇后肩舆,宫嫔、宦者十馀人皆步从。
彦泽遣控鹤指挥使李筠以兵监守,内外不通。
帝与太后所上德光表章,皆先示彦泽乃敢遣。
帝取内库帛数段,主者曰:“此非帝有也。”
不与。
又使求酒于李崧,崧曰:“臣家有酒非敢惜,虑陛下忧躁,饮之有不测之虞,所以不敢进。”
帝姑乌氏公主私赂守门者,得入与帝诀,归第自经死。
德光渡河,帝欲郊迎,彦泽不听,遣白德光,德光报曰:“天无二日,岂有两天子相见于道路邪!”乃止。
初,彦泽至京师,李涛谓人曰:“吾祸至矣!与其逃于沟窦而不免,不若往见之。”
涛见彦泽,为俚语以自投死,彦泽笑而厚待之。
彦泽自以有功于契丹,昼夜酣饮自娱,出入骑从常数百人,犹题其旗帜曰“赤心为主”。
迫迁出帝,遂辇内库,输之私第,因纵军士大掠京师。
军士逻获罪人,彦泽醉不能问,婺渴又鋈种福考辞龆掀溲臁
皇子延煦母楚国夫人丁氏有色,彦泽使人求于皇太后,太后迟疑未与,即劫取之。
彦泽与阁门使高勋有隙,乘醉入其家,杀数人而去。
耶律德光至京师,闻彦泽劫掠,怒,锁之。
高勋亦自诉于德光,德光以其状示百官及都人,问:“彦泽当诛否?”百官皆请不赦,而都人争投状疏其恶,乃命高勋监杀之。
彦泽前所杀士大夫子孙,皆缞绖杖哭,随而诟詈,以杖朴之,彦泽俯首无一言。
行至北市,断腕出锁,然后用刑,勋剖其心祭死者,市人争破其脑,取其髓,脔其肉而食之。
呜呼,晋之事丑矣,而恶亦极也!其祸乱覆亡之不暇,盖必然之理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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