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五代史(二十四史之一)第209页
旻亦列为三阵,张元徽居东偏,杨衮居西偏,旻居其中。
衮望周师谓旻曰:“勍敌也,未可轻动。”
旻奋髯曰:“时不可失,无妄言也!”衮怒而去。
旻号令东偏先进,王得中叩马谏曰:“南风甚急,非北军之利也,宜少待之。”
旻怒曰:“老措大,毋妄沮吾军!”即麾元徽,元徽击周右军,兵始交,爱能、徽退走,其骑军乱,步卒数千弃甲叛降元徽,呼万岁声振川谷。
世宗大骇,躬督战士,士皆奋命争先,而风势愈盛,旻自麾赤帜收军,军不可遏,旻遂败。
日暮,旻收余兵万人阻涧而止。
是时,周之后军,刘词将之,在后未至,而世宗锐于速战,战已胜,词军继至,因乘胜追击之,旻又大败,辎重器甲、乘舆服御物皆为周师所获。
旻独乘契丹黄骝,自雕窠岭间道驰去,夜失道山谷间,得村民为乡导,误趋平阳,得他道以归,而张元徽战殁于阵。
杨衮怒旻,按兵西偏不战,故独全军而返。
旻归,为黄骝治厩,饰以金银,食以三品料,号“自在将军”。
世宗休军潞州,大宴将士,斩败将樊爱能、何徽等七十余人,军威大振。
进攻太原,遣符彦卿、史彦超北控忻口,以断契丹援路。
太原城方四十里,周师去城三百步,围之匝,自四月至于六月,攻之不克,而彦卿等为契丹所败,彦超战殁,世宗遽班师。
初,周师围城也,旻遣王得中送杨衮以归,因乞援兵于契丹,契丹发数万骑助旻,遣得中先还。
至代州,代州将桑珪杀防御使郑处谦,以城降周,并送得中于周。
世宗召问得中虏助兵多少,得中言送衮归,无所求也,世宗信之。
已而契丹败符彦卿于忻口,得中遂见杀。
旻自败于高平,已而被围,以忧得疾,明年十一月卒,年六十,子承钧立。
承钧,旻次子也。
少颇好学,工书。
旻卒,承钧遣人奉表契丹,自称男。
述律答之以诏,呼承钧为兒,许其嗣位。
初,旻常谓张元徽等曰:“吾以高祖之业,赟之冤,义不为郭公屈尔,期与公等勉力以复家国之仇。
至于称帝一方,岂获已也,顾我是何天子,尔亦是何节度使?”故其僭号仍称乾祐,不改元,不立宗庙,四时之祭,用家人礼。
承钧既立,始赦境内,改乾祐十年曰天会元年,立七庙于显圣宫。
契丹遣高勋助承钧,承钧遣李存瑰与勋攻上党,无所得而还。
明年,世宗北伐契丹,下三关,契丹使来告急,承钧将发兵,而世宗班师,乃已。
宋兴,昭义节度使李筠叛命,遣其将刘继冲、判官孙孚奉表称臣,执其监军周光逊、李廷玉送于太原,乞兵为援。
承钧欲谋于契丹,继冲道筠意,请无用契丹兵。
承钧即率其国兵自将出团柏谷,群臣饯之汾水。
仆射赵华曰:“李筠举事轻易,陛下不图成败,空国兴师,臣实忧之。”
承钧至太平驿,封筠陇西郡王。
筠见承钧仪卫不备,非如王者,悔臣之,筠因自陈受周氏恩,不忍背德。
而承钧与周世仇也,闻筠言亦不悦。
遣宣徽使卢赞监其军,筠心益不平,与赞多不叶,承钧遣宰相卫融和解之。
已而筠败死,卫融被执至京师,太祖皇帝问融承钧所以助筠反状,融言不逊,太祖命以铁楇击其首,流血被面,融呼曰:“臣得死所矣!”太祖顾左右曰:“此忠臣也。”
释之,命以良药傅其疮。
遣融致书于承钧,求周光逊等,约亦归融太原。
承钧不报,融遂留京师。
承钧谓赵华曰:“不听公言,几至于败。
然失卫融、卢赞,吾以为恨尔。”
承钧由此益重儒者,以抱腹山人郭无为参议国政。
无为,棣州人,方颡鸟喙,好学多闻,善谈辩。
尝衣褐为道士,居武当山。
周太祖讨李守贞于河中,无为诣军门上谒,询以当世之务,太祖奇之。
或谓太祖曰:“公为汉大臣,握重兵居外,而延纵横之士,非所以防微虑远之道也。”
由是太祖不纳。
无为去,隐抱腹山。
承钧内枢密使段常识之,荐其材,承钧以谏议大夫召之,遂以为相。
五年,宿卫殿直行首王隐、刘绍、赵鸾等谋作乱,事觉被诛,其词连段常,乃罢常枢密为汾州刺史,缢杀之。
自旻世凡举事必禀契丹,而承钧之立多略。
契丹遣使者责承钧改元、援李筠、杀段常不以告,承钧惶恐谢罪。
使者至契丹辄见留,承钧奉之愈谨,而契丹待承钧益薄。
承钧自李筠败而失契丹之援,无复南侵之意。
地狭产薄,以岁输契丹,故国用日削,乃拜五台山僧继颙为鸿胪卿。
继颙,故燕王刘守光之子,守光之死,以孽子得不杀,削发为浮图,后居五台山,为人多智,善商财利,自旻世颇以赖之。
继颙能讲《华严经》,四方供施,多积畜以佐国用。
五台当契丹界上,继颙常得其马以献,号“添都马”,岁率数百匹。
又于柏谷置银冶,募民凿山取矿,烹银以输,刘氏仰以足用,即其冶建宝兴军。
继颙后累官至太师、中书令,以老病卒,追封定王。
太祖皇帝尝因界上谍者谓承钧曰:“君家与周氏为世仇,宜其不屈,今我与尔无所间,何为困此一方之人也?若有志于中国,宜下太行以决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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