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五代史(二十四史之一)第97页
庄宗颇疑其有异志,阴遣绍宏伺其动静,绍宏反以情告明宗。
明宗自魏而反,天下皆知祸起于魏,孰知其启明宗之二心者,自绍宏始也!郭崇韬已破蜀,庄宗信宦者言而疑之。
然崇韬之死,庄宗不知,皆宦者为之也。
当此之时,举唐之精兵皆在蜀,使崇韬不死,明宗入洛,岂无西顾之患?其能晏然取唐而代之邪?及明宗入立,又诏天下悉捕宦者而杀之。
宦者亡窜山谷,多削发为浮图。
其亡至太原者七十馀人,悉捕而杀之都亭驿,流血盈庭。
明宗晚而多病,王淑妃专内以干政,宦者孟汉琼因以用事。
秦王入视明宗疾已革,既出而闻哭声,以谓帝崩矣,乃谋以兵入宫者,惧不得立也。
大臣硃弘昭等方图其事,议未决,汉琼遽入见明宗,言秦王反,即以兵诛之,陷秦王大恶,而明宗以此饮恨而终。
后愍帝奔于卫州,汉琼西迎废帝于路,废帝恶而杀之。
呜呼!人情处安乐,自非圣哲,不能久而无骄怠。
宦、女之祸非一日,必伺人之骄怠而浸入之。
明宗非佚君,而犹若此者,盖其在位差久也。
其馀多武人崛起,及其嗣续,世数短而年不永,故宦者莫暇施为。
其为大害者,略可见矣。
独承业之论,伟然可爱,而居翰更一字以活千人。
君子之于人也,苟有善焉,无所不取,吾于斯二人者,有所取焉。
取其善而戒其恶,所谓“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也。
故并述其祸败之所以然者著于篇。
********杂传第二十七
○王镕
王镕,其先回鹘阿布思之遗种,曰没诺干,为镇州王武俊骑将,武俊录以为子,遂冒姓王氏。
没诺干子曰末垣活,末垣活子曰升,升子曰廷凑,廷凑子曰元达,元达子曰绍鼎、绍懿,绍鼎子曰景崇。
自升以上三世,常为镇州骑将,自景崇以上四世五人,皆为成德军节度使。
景崇官至守太尉,封常山郡王,唐中和二年卒。
子镕立,年十岁。
是时,晋新有太原,李匡威据幽州,王处存据中山,赫连鐸据大同,孟方立据邢台,四面豪杰并起而交争。
镕介于其间,而承祖父百年之业,士马强而畜积富,为唐累世籓臣。
故镕年虽少,藉其世家以取重,四方诸镇废立承继,有请于唐者,皆因镕以闻。
自晋兵出山东,已破孟迁,取邢、洺、磁三州,景福元年,乃大举击赵,下临城。
镕求救于李匡威,匡威来救,晋军解去。
明年,晋会王处存攻镕坚固、新市。
晋王与处存皆自将,而镕未尝临军,遣追风都团练使段亮、翦寇都团练使马珂等,以兵属匡威而已。
匡威战磁河,晋军大败。
明年春,晋攻天长军,镕出兵救之,败于叱日岭,晋军遂出井陉。
镕又求救于匡威,晋军解去。
初,匡威悦其弟匡俦之妇美而淫之,匡俦怒,及其救镕也,诱其军乱而自立。
匡威内惭不敢还,乃以符印归其弟,而将奔于京师。
行至深州,镕德匡威救己,使人邀之,馆于梅子园,以父事之。
匡威客李正抱者,少游燕、赵间,每徘徊常山,爱之不能去。
正抱、匡威皆失国无聊,相与登城西高阁,顾览山川,泫然而泣,乃与匡威谋劫牜而代之。
因诈为忌日,镕去卫从,晨诣馆慰,坐定,甲士自幕后出,持镕两袖,镕曰:“吾国赖公而存,诚无以报厚德,今日之事,是所甘心。”
因叩头以位与匡威。
匡威素少镕,以谓无能为也,因与镕方辔诣府,将代其位。
行过亲事营,军士闭门大噪,天雨震电,暴风拔木,屋瓦皆飞。
屠者墨君和望见镕,识之,从缺垣中跃出,挟镕于马,负之而走,乱军击杀匡威、正抱,燕人皆死。
匡俦虽憾其兄,而阳以大义责镕甚急。
镕既失燕援,而晋军急攻平山,劫镕以盟,镕遂与晋和。
其后梁太祖下晋邢、洺、磁三州,乃为书诏镕,使绝晋而归梁,镕依违不决。
晋将李嗣昭复取洺州,梁太祖击败嗣昭,嗣昭弃洺州走。
梁获其辎重,得镕与嗣昭书,多道梁事,太祖怒,因移兵常山,顾谓葛从周曰:“得镇州以与尔,尔为我先锋。”
从周至临城,中流矢,卧舆中,梁军大沮。
梁太祖自将傅城下,焚其南关,镕惧,顾其属曰:“事急矣!奈何?”判官周式,辨士也,对曰:“此难与力争,而可以理夺也。”
式与梁太祖有旧,因请入梁军。
太祖望见式,骂曰:“吾常以书招镕不来,今吾至此,而尔为说客,晚矣!且晋吾仇也,而镕附之,吾知李嗣昭在城中,可使先出。”
乃以所得镕与嗣昭书示式,式进曰:“梁欲取一镇州而止乎,而欲成霸业于天下也?且霸者责人以义而不私,今天子在上,诸侯守封睦邻,所以息争,且休民也。
昔曹公破袁绍,得魏将吏与绍书,悉焚之,此英雄之事乎!今梁知兵举无名,而假嗣昭以为辞。
且王氏五世六公抚有此士,岂无死士,而待嗣昭乎?”太祖大喜,起牵式衣而抚之曰:“吾言戏耳。”
因延式于上坐,议与镕和。
镕以子昭祚为质,梁太祖以女妻之。
太祖即位,封镕赵王。
镕祖母丧,诸镇皆吊,梁使者见晋使在馆,还言赵王有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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