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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五代史(二十四史之一)第60页

庄宗闻破蜀,遣宦官向延嗣劳军,崇韬不郊迎,延嗣大怒,因与从袭等共构之。

延嗣还,上蜀簿,得兵三十万,马九千五百匹,兵器七百万,粮二百五十三万石,钱一百九十二万缗,金银二十二万两,珠玉犀象二万,文锦绫罗五十万匹。

庄宗曰:“人言蜀天下之富国也,所得止于此邪?”延嗣因言蜀之宝货皆入崇韬,且诬其有异志,将危魏王。

庄宗怒,遣宦官马彦珪至蜀,视崇韬去就。

彦珪以告刘皇后,刘皇后教彦珪矫诏魏王杀之。

崇韬有子五人,其二从死于蜀,余皆见杀。

其破蜀所得,皆籍没。

明宗即位,诏许归葬,以其太原故宅赐其二孙。

当崇韬用事,自宰相豆卢革、韦悦等皆倾附之,崇韬父讳弘,革等即因佗事,奏改弘文馆为崇文馆。

以其姓郭,因以为子仪之后,崇韬遂以为然。

其伐蜀也,过子仪墓,下马号恸而去,闻者颇以为笑。

然崇韬尽忠国家,有大略。

其已破蜀,因遣使者以唐威德风谕南诏诸蛮,欲因以绥来之,可谓有志矣!

○安重诲

安重诲,应州人也。

其父福迁,事晋为将,以骁勇知名。

梁攻硃宣于郓州,晋兵救宣,宣败,福迁战死。

重诲少事明宗,为人明敏谨恪。

明宗镇安国,以为中门使,及兵变于魏,所与谋议大计,皆重诲与霍彦威决之。

明宗即位,以为左领军卫大将军、枢密使,兼领山南东道节度使。

固辞不拜,改兵部尚书,使如故。

在位六年,累加侍中兼中书令。

重诲自为中门使,已见亲信,而以佐命功臣,处机密之任,事无大小,皆以参决,其势倾动天下。

虽其尽忠劳心,时有补益,而恃功矜宠,威福自出,旁无贤人君子之助,其独见之虑,祸衅所生,至于臣主俱伤,几灭其族,斯其可哀者也。

重诲尝出,过御史台门,殿直马延误冲其前导,重诲怒,即台门斩延而后奏。

是时,随驾子军士桑弘迁,殴伤相州录事参军;亲从兵马使安虔,走马冲宰相前导。

弘迁罪死,虔决杖而已。

重诲以斩延,乃请降敕处分,明宗不得已从之,由是御史、谏官无敢言者。

宰相任圜判三司,以其职事与重诲争,不能得,圜怒,辞疾,退居于磁州。

硃守殷以汴州反,重诲遣人矫诏驰至其家,杀圜而后白,诬圜与守殷通谋,明宗皆不能诘也。

而重诲恐天下议己因取三司积欠二百余万,请放之,冀以悦人而塞责,明宗不得已,为下诏蠲除之。

其威福自出,多此类也。

是时,四方奏事,皆先白重诲然后闻。

河南县献嘉禾,一茎五穗,重诲视之曰:“伪也。”

笞其人而遣之。

夏州李仁福进白鹰,重诲却之,明日,白曰:“陛下诏天下毋得献鹰鹞,而仁福违诏献鹰,臣已却之矣。”

重诲出,明宗阴遣人取之以入。

佗日,按鹰于西郊,戒左右:“无使重诲知也!”宿州进白兔,重诲曰:“兔阴且狡,虽白何为!”遂却而不白。

明宗为人虽宽厚,然其性夷狄,果于杀人。

马牧军使田令方所牧马,瘠而多毙,坐劾当死,重诲谏曰:“使天下闻以马故,杀一军使,是谓贵畜而贱人。”

令方因得减死。

明宗遣回鹘侯三驰传至其国。

侯三至醴泉县,县素僻,无驿马,其令刘知章出猎,不时给马,侯三遽以闻。

明宗大怒,械知章至京师,将杀之,重诲从容为言,知章乃得不死。

其尽忠补益,亦此类也。

重诲既以天下为己任,遂欲内为社稷之计,而外制诸侯之强。

然其轻信韩玫之谮,而绝钱镠之臣;徒陷彦温于死,而不能去潞王之患;李严一出而知祥贰,仁矩未至而董璋叛;四方骚动,师旅并兴,如投膏止火,适足速之。

此所谓独见之虑,祸衅所生也。

钱镠据有两浙,号兼吴越而王,自梁及庄宗,常异其礼,以羁縻臣属之而已。

明宗即位,镠遣使朝京师,寓书重诲,其礼慢。

重诲怒,未有以发,乃遣其嬖吏韩玫、副供奉官乌昭遇复使于镠。

而玫恃重诲势,数凌辱昭遇,因醉使酒,以马箠击之。

镠欲奏其事,昭遇以为辱国,固止之。

及玫还,返谮于重诲曰:“昭遇见镠,舞蹈称臣,而以朝廷事私告镠。”

昭遇坐死御史狱,乃下制削夺镠官爵,以太师致仕,于是钱氏遂绝于唐矣。

潞王从珂为河中节度使,重诲以谓从珂非李氏子,后必为国家患,乃欲阴图之。

从珂阅马黄龙庄,其牙内指挥使杨彦温闭城以叛。

从珂遣人谓彦温曰:“我遇汝厚,何苦而反邪?”报曰:“彦温非叛也,得枢密院宣,请公趋归朝廷耳!”从珂走虞乡,驰骑上变。

明宗疑其事不明,欲究其所以,乃遣殿直都知范氲以金带袭衣、金鞍勒马赐彦温,拜彦温绛州刺史,以诱致之。

重诲固请用兵,明宗不得已,乃遣侍卫指挥使药彦稠、西京留守索自通率兵讨之,而诫曰:“为我生致彦温,吾将自讯其事。”

彦稠等攻破河中,希重诲旨,斩彦温以灭口。

重诲率群臣称贺,明宗大怒曰:“朕家事不了,卿等不合致贺!”从珂罢镇,居清化里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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