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真逸史(明代古典小说妙相寺全传)第115页
次日,二人吃罢午饭,复往山上来,穿东过西,走遍深岩穷谷,又寻不见。
二人疲倦,暂在石磴上坐了欣力。
阿丑道:“那夜毛虫被我烧伤了眼睛,看他撺过隔河山上去了,莫非窝穴在对门山里?”薛举道:“既然如此,决有下落,快快寻去。”
二人下山,头顶衣裳,手拖枪杆,渡过河去。
爬上岸,拭干了身上,穿了衣服,飞奔上山。
老过山顶,恰是一片平阳地,周围都是大竹。
二人穿入竹林,只见地上一带鲜血,两个随着血迹而走,行不上一箭之路,忽见血淋淋一只人手,吊在树根上。
阿丑道:“大叔,你见么?”薛举道:“这毛虫又在此伤人,决在左近了。”
二人直寻出山弄,不见有虎,复回原路,走出竹林,下山行近洞口,猛听得淙淙水响。
急抬头看时,正是那大虫,口里衔着一只黑犬,渡河过来。
二人抖擞精神,挺枪布定。
那虎不知,爬上岸,放下黑大,把身子抖了几抖,双爪按住狗颈正要动口,不提防阿丑大喝一声,一枪刺来。
大虫急舒右爪一抢,那枝枪杆,早被搭折,阿丑例接下去,跌在坡下。
大虫欲张口来咬,被薛举一枪戳去。
大虫弃了阿丑,兜转身来扑薛举。
薛举刺不着,忙闪入树傍,大虫扑了一个空。
薛举复挺枪乱刺,大虫将前爪按一按,向前扑来,被阿丑跳起身,拔刀向虎臀上乱砍。
大虫哮吼,翻身来扑阿丑,薛举乘势尽力一枪,刺人虎颊。
那虎两爪向上一搭,刮地一声,又将枪杆断为两截,反把枪头击人肉里。
那虎负疼振怒,奋力跃起,从半空扑将下来。
薛举乖滑,忙转入树后躲过。
此时心下也觉有些慌张,急招呼阿丑下水回去。
二人跳入河内,那大虫也踊身跳将下来,没水扑人。
对岸樵夫见了,喊叫:“那两个孩子,快设上流逃命!”不知这两个顽皮是一双水葫芦,大虫落水,正中了二人之机。
阿丑见虎赶来,钻入水底,抄转虎后,浮出水面,双手将虎尾囗住。
大虫虽然力猛,水中四足悬空,不能着力,反被阿丑拖住。
薛举走水如登平地,从侧首划拢,飞身跨上虎背,两手揪定虎耳,尽力按下水去。
大虫性发,吼一声翻身乱滚,将二人滚落水底。
岸上人跌脚叫苦,呐喊驱逐。
那虎昂头掉尾,浮水奔转东岸。
只听见潺潺水响,二人翻波踏浪,跳出水面,一齐跨上虎背。
阿五紧抱虎颈,薛举例扳虎尾,用力按住。
大虫不能转动,又复钻下水去,二人复滚落虎背。
大虫跃出水面,奋力没近岸边,又被阿丑、薛举赶上,拽定长尾,倒拖转河中。
虎挣去,人扯来,两下挣扎多时。
那大虫头垂爪慢,骨都都水灌入口内,顷刻间沉落河心,这二人兀自死命扯住不放。
两岸的人,都看得呆了。
有几个渔翁胆大的,下水来没人水底摸那虎时,四爪拳拢,侧卧水内。
忙唤二人放手,一同游过河西上岸,取两件好衣,与二人换了,送酒食压惊。
本村邻近人,听说两个孩童,打死了一只大虎,都来围住了看,个个摇头咬指喝彩。
众渔户驾舟,摇至河中,打捞死虎,令四个健汉扛抬,随后有一二百人,同送阿丑、薛举回庄。
此时日已平西,林澹然正立在庄前,见这一伙人闹丛丛抬着一只大虫前来,惊问其故。
众人将阿丑、薛举打虎之事说了,合庄人尽皆骇异。
林澹然又惊又喜,即令猎户将虎开剥了,虎肉、五脏散与众人,虎头、四爪送与张太公,止留虎皮自用。
邻众作谢散去。
后人有诗,单赞杜、薛二子幼年打虎之勇。
诗云:
天生豪杰年幼冲,徒手格虎人中龙。
此日峥嵘露头角,四海烈烈扬英风。
阿丑自打虎之后,每每思念冥中父亲所嘱公孙相会之语,不敢远出,只在庄前伺候。
一日午饭后,身子困倦,坐在槐树阴下打盹。
一觉睡去,直至将晚未醒。
正鼾睡间,被人叫唤惊觉。
站起身,擦着眼睛,口中咕咕哝哝骂道:“是那一个鸟娘养的,惊醒我的睡头。
可恶,可恶。”
只见一个老者,立在面前,笑道:“小官儿这等嘴尖骂人。
我老人家因贪赶路程,天晚遇不着饭店,到贵庄借宿一宵,因此惊醒你,体得发恼。”
阿丑仔细看时,这老者生得白净面皮,长髯似雪,身躯瘦健修长,容貌清古。
头戴一顶漆纱道巾,身穿青绢沿边黄布道袍,腰系绒绦,脚着多耳麻鞋,手执龙头拐杖。
阿丑心下大惊道:“异事!阴府父亲所言,果然不虚。”
忙应道:“老公公,里面请坐。
适才睡梦里,失口冲撞,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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