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真逸史(明代古典小说妙相寺全传)第4页
次日,林时茂同众官早朝已罢,齐赴会议堂,参见高欢,共议朝政,至已时皆散。
高欢将欲退堂,林时茂向前道:“总参有事禀上主公。”
高欢问:“有何事说?”林时茂将高浪打猎踏坏民田,打伤齐德之情,循头至尾,细说一遍。
又道:“公子终日游荡,不理正务,淫人妻女,僭人产业,为害不浅。
不知何处寻来一伙无籍恶少,引诱公子,无所不为。
若使圣上闻知,主公面上须不好看。
速宜把这班棍徒流徙边远,晓谕公子改过,不惟主公之幸,天下亦幸甚矣。”
高欢听罢,道:“孤已知道,将军请回。”
林时茂拜辞自回。
高丞相上轿回府,厅上坐定,唤管门官进来,问:“公子在外,一向作何事业?”管门官道:“公子在府则攻书史,出外则习弓马,并无他事。”
高欢怒道:“总是你一班蠢材蒙蔽引诱。
若不直言,先斩汝首!”管门官见丞相发怒惧怕,只得跪禀说:“公子近来与一伙花拳绣腿无赖之徒,终日饮酒作乐,出猎游戏。
常打乡村百姓,坏了田中禾稼,吃了人家鸡犬。
这些百姓,一来感老爷德政,二来惧老爷法度,敢怒而不敢言。
街坊上乱纷纷说公子的过失,此事是实,余者不知。”
高欢将管门官喝退,当下怒发冲冠,坐在堂上。
午牌时分,只见高澄醉醺醺回来了,高欢骂道:“你这畜生,在外做得好事!若非林总参禀知,几被汝所误。”
喝令军士拿下斩首。
原来高欢的军令极严,众军士不敢不遵,只得将高澄松松缚了,且未动手。
早有人报入衙里。
只听得当地一声,云板响传出堂来,夫人请老爷议紧要话,高欢带怒退入私行。
原来这高欢的夫人娄氏,所生四子,独爱高澄。
当下闻报,惊惶无措,急请高欢,劝道:“丞相差矣。
父子天性之恩,况儿子不犯军法,何故致之死地?只是训诲一番,教他改过便了。”
高欢道:“夫人不知,这畜生带领一起棍徒,在外生事害民,非止一端,为祸不小。
异日干出事来,孤与夫人为他所累。
今日不若早除,免致后悔。”
言罢,即传令刀斧手速斩报来。
娄氏双膝跪下道:“看妾薄面,饶他死罪,但重责这言生,戒他下次。
把这些无籍之徒重治,连夜配发远方,无人引诱,便没后患。”
高欢思想一会道:“夫人请起,孤自有处。”
即出堂,叫军士拿转不肖子来,开了绑跪下,喝道:“你这畜生,罪不胜诛。
且看夫人之面,把你这头,权寄在颈,以后再蹈前辙,必然诛戮。
今日死罪既饶,活罪不恕2”教军士行杖。
众军士跪下道:“公子虽然犯罪,小的们焉敢行刑。”
高欢喝散军士,令虞候带进衙里,自打至数十余下,怒气不息。
夫人又力劝,方才住手。
随将高澄监禁在书房,不许足迹出门。
当晚升堂,凡是高澄平日亲近的军士,相随的棍徒,尽发有司问罪,驱遣刺配。
又着虞候赍白银十两,送与齐德。
因此乡村百姓互相传扬,感叹林时茂的恩德。
且说高澄监禁在书房中,闷闷不已,又无一个心腹人在身旁,咬牙切齿,深恨林时茂,痛入骨髓。
只待身子挣扎些,决寻衅隙,害他性命,方泄此恨。
不题。
再说林时茂已知高澄被父责打,棍徒俱已赶逐,心里暗想:“是我一时路见不平,将此事对丞相说知。
这伙凶徒赶逐,却也罢了;只是他父子至亲,高澄虽然被责,日后相合时,必进谗言,终须有祸,不如及早寻一个避祸计策。”
心下踌蹰半晌,点头道:“是了,是了。
俺如今妻妾双亡,又无男女,单只此身。
平生不知害了多少生灵性命,罪业深重。
今此一计,一者避祸保身。
二者消魔解瘴。
想这魏国里安身不得了,闻知梁武帝最重佛教,不如走入中国,削发为僧,逃灾躲难,免遭暗害。”
当下预将金银财物藏顿区内,随身衣服包裹停当,又修下一封辞职的文书。
次日聚集本行虞候军士人等,分忖道:“俺今日要去访一亲故,路途遥远,来往须费月余。
若辞丞相,必定羁留不放。
俺今不辞而去,汝众人须要谨慎,各守执事。
如丞相爷差人问时,有书一封,着个精细的去呈上,自然明白。
不可有误。”
分付毕,即改换衣妆,扮做道人模样,令一苍头向上挑了行囊,一主一仆,悄悄离家,出了城门,径望东南而进。
且不题林时茂主仆二人远行,再表往事。
梁朝建康城外,有一村民,姓钟名子远,娶妻朱氏,两口儿极是好善。
年至四十余,并无子嗣,典因卖地,斋僧塑佛,不吝施舍,愿求子息接续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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