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真逸史(明代古典小说妙相寺全传)第37页
自此以后。
眠思梦想,只是念着钟和尚。
隔了数日,忽见赵婆来到,赛玉迎进轩子里坐下,叫长儿厨下烧茶。
赵婆道:“大官儿何处去了?”赛玉道:“不过在外厢闲耍。”
赵婆附耳道:“钟住持念大娘子情意,甚是感激,浼老身特来作谢。”
赛玉笑道:“谢妈妈作成,几乎露出丑来。
羞答答还讲他怎的。”
赵婆也笑道:“和尚房里睡了一夜,丑也丑不去了。
委实那夜怎地行事,可与我讲。”
赛玉道:“小钟毕竟对妈妈讲来。
何必问我。”
赵婆道:“不要提起。
那脓包一味的长吁短叹,怨恨啼哭,我那里有气力问他,特来问你。”
赛玉道:“那晚妈妈进去久了,我正等得不耐烦,忽见壁门里小钟钻将出来,将我搂住,被我变起脸来,一顿抢白,抵死不从。
妈妈,你道天下有这样不要性命的呆和尚,袜统中抽出一把利刀,就欲自刎,惊得我魂不附体,将刀夺了。
他反把我抱住,苦死胡缠。
此时无计可施,幸得救星又到。”
赵婆道:“敢是有人冲破了?”赛玉道:“不是人来,却是我的病来,一时间经水大至,幸得全璧而返。”
赵婆笑道:“真人面前讲假话。
如今钟和尚还俗了,习成一样手艺,做了染博士。”
赛玉道:“为何做了染博士?”赵婆道:“他不做染匠,何故指手都是红的?”引得赛玉嘻嘻大笑。
赵婆袖中取出簪儿送与赛玉道:“这根簪子样范好么?大娘子是识货的,可值几换?”赛玉看了道:“真是赤金,样式更好,多分也要十倍之价。”
赵婆道:“好眼睛,估得不差。
大娘子用得着,买了罢。”
赛玉道:“阿弥陀佛,那有家计买这般首饰,除非将我身子去卖。”
赵婆大笑起来道:“我自说要。
这是你心上人浼我送来的,可收了戴在髻子上,也显他一团美情。”
赛玉推辞不受。
赵婆道:“金扇、梳子也都收了,何必假惺惺?大娘子以后倒不须恁的做作。”
赛玉收了,笑道:“钟住持有什么话讲?”赵婆道:“要知心腹事,尽在不言中。
大娘子是个聪明的人,何必细讲?”赛玉道:“妈妈跟前,焉敢卖乖。
他既有我情,我岂无他意?目今十九日是我外祖寿诞,我打发蛇瘟去贺寿,喜得路远,次日方回,那夜可教小钟来我家相会。”
赵婆道:“娘子若肯如此,一生受用不尽,切莫失约误事。”
赛玉道:“一言既出,岂有变更。”
留住赵婆吃饭,相别而去。
赵婆入寺,将此话覆知钟守净。
守净听了抓耳挠头,喜得发疯,昼夜悬悬盼望佳期。
央赵婆探听消息,果然沈全被妻子撺掇,十九日早上整备盒礼,出城贺寿去了。
赵婆预先两下照会定了。
当晚钟守净对行童来真讲知此事,分付:“如此伺候。
不可泄漏风声。
日后有抬举你处。”
来真应诺。
至更尽,守净头戴一顶纱巾,身穿一领石青绮罗道袍,悄悄出了后门,径到沈全家里来。
轻轻将门弹了三下,赛玉亲自开门迎进,两个叙礼携手,同入轩子内坐定。
赛玉谢道:“蒙惠厚礼,何以克当。”
守净道:“些须薄礼,聊表寸心。
自从娘子相别,自分后会无期,何幸今宵灯下重逢,恍惚还疑是梦。”
赛玉道:“感住持不嫌丑陋,过蒙锗爱,但恐恩情一时容易,久处为难。
向后不忘今日,妾身死而无怨。”
守净双膝跪下,对灯立誓道:“燃灯佛祖、护法韦驼爷爷作证,弟子守净若负了沈娘深思,异日必死于刀剑水火之下。”
赛玉扶起道:“奴自戏言,兄何设此大誓。”
只见长儿走出来,对娘轻轻讲了几句,赛玉就请守净登楼,二人对席促膝而坐。
赛玉露纤纤玉指,举起杯儿来,将衫袖拂拭洁净,满斟佳酝,敬与守净。
守净接了,放在桌上,另取杯筛酒回敬赛玉。
赛玉接酒,一饮而尽。
守净停杯不饮,赛玉道:“哥哥为何不饮?”守净道:“小弟自幼出家,荤酒未曾破戒。”
赛玉笑道:“荤且莫破,这谈酒便酌一杯何妨?”守净坚辞不饮,赛玉令长儿烹茶相款。
二人细谈往事,欢笑不胜。
赛玉自斟自酌,吃了十数杯,渐渐脸晕桃花,分外风情可爱。
有诗为证:
从来倾国最撩人,故把妖颜摄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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