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真逸史(明代古典小说妙相寺全传)第12页
诗曰:
古道荒凉人影绝,红颜土穴遭磨折。
天生侠士逞神威,叱咤一声妖兽灭。
贤良县宰能鉴别,荐引双双朝凤阙。
声名远播鬼神钦,千载流芳林俊杰。
话说林澹然在店中欲往京师,问店主人路程,店主道:“建康有千里之遥。
但此去百余里,地名嵇山,乃睢阳地面,向来太平,不知怎生,近日出一野人,虎头熊掌,身长丈余,专一吃人。
本府太守差猎户土兵,山前山后,日夜用心剿捕,反被他伤损多人,因此行人难过,大都辗转往别路走了。
若过得此山,一路平坦,直到建康。”
林澹然笑道:“不信此畜有这般利害。”
店主道:“师父,你不知这野人,口边露八个獠牙,长三五寸。
一双臂膊,一丈有余。
那十个指头,就如钢钩一般,利似霜锋。
腿上粗毛,硬如针刺。
跳一跳有三四丈远。
浑身黑肉似镔铁打成,刀箭不能人。
人若撞见,就骑着快马也难逃脱。
一手揪来,先抠眼珠,次剜胸膛,吃了心肺,然后受用四肢身首哩。
纵是八臂哪咤,也近他不得。
师父若去时,早晚切不可行,直待午牌前后,等有伙伴,聚集了数十人,方可去得。”
林澹然道:“多承指教。
但俺出家人,一心以救人除害为念,前途有此妖畜,若不驱除,怎显得慈悲救物之意?除他不得,死而无怨。
不知这畜巢穴在于何处,那里是他出入路径?”店主道:“我一向听得人传说,在嵇山正南路上,一座土地庙里藏身。
庙前是走路,庙后是一条阔溪,东南两边都是山村。
东边还有几村百姓,西首人民都被他吃得慌,搬移别处去了。
师父若要去,切须谨慎。
今日天色将晚,且就荒店暂宿,明早起程罢。”
林澹然称谢,就在店中歇了。
次早,算还饭钱,辞别了店主。
澹然初入梁国,路径不熟,只望大路而走,一路无话。
至第三日午牌时分,看看走到嵇山,并不见一个行人。
远远望见正南路口一座古庙,果然寂静,真是荒凉。
趱步上前看时,但见:
屋宇皆倾坏,门窗四下空。
雕梁尘满积,画壁已通风。
乱草生阶
道,瞅瞅吟砌蛩。
神厨无顶板,案桌没签筒。
左廊悬破鼓,右庑缺鸣
钟。
土地脱须发,夫人褪脸红。
判官靠壁北,小鬼拄门东。
烛台堆鼠
粪,炉内可栽葱。
屋檐蛛网丝,瓦片似飘蓬。
萧条真惨切,四顾绝人
踪。
林澹然将包裹除下,和禅杖放在土地神座前,对土地稽首,将包裹内所余干粮吃了。
手提禅杖,周围廊下前后细细寻看,并不见一毫踪迹,也没一个人影。
只见土地橱座下白雪雪几堆骨殖,橱左边侧首一块石板,滑溜溜却似水洗磨光的一般,其余都是些灰尘乱草,并无别物。
林澹然暗忖道:“这孽畜在此栖身,败得庙里光荡荡的,只有这几堆骨头,甚是可怜。”
忖了一会,无处搜寻,提起禅杖,在这光石板上缴了几下,嗟叹数声。
只听得石板底下,嘤嘤的有人做声响。
林澹然道:“却不作怪么?莫不这孽畜在石板底下存身,也不可知。”
拄着禅杖,将石板四围看了一转,原来是摇得动的。
将禅杖双手用力撬起来,只见底下是一土穴,穴内甚宽,两个少年妇人,鬓发蓬松,形容憔悴,坐在石条上。
内有一张床,两头是石,中间数根乱木横搁为床,上面铺些乱草。
余外山禽野兽,堆积满地。
林澹然喝道:“你两个妇人,是人是鬼?为何在这石板底下安身?好好对俺实说!”那两个妇人一齐哭道:“佛爷呀,我两个是本村居住的百姓,一姓唐,一姓宓,丈夫都是倚靠田庄过活。
一日丈夫出去耘田,我两个在门口闲话,猛然起一阵狂风,风过处,见一怪物走到面前,把我二人惊倒在地,被他一手一个,拿到石板内。
只疑命尽,谁知不分昼夜,轮流淫媾。
每日采些山桃野果,与我们度命,就如在阴司地狱一般,苦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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