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真逸史(明代古典小说妙相寺全传)第86页
施大用道:“马上放箭,何以为能,且看我平地取之。”
说罢下马,走过演武厅东首,离长竿一百八十步,拈起宝雕弓,搭上狼牙箭,对着长竿射去。
只见先锋印滴溜溜跌落尘埃,金鼓大震。
有诗为证:
百步穿杨技果奇,从今再见养由基。
弓开满月流星坠,夺取先锋金印归。
施大用放下弓,拱手道:“惭愧。”
只听得一片声喝彩。
施大用取了先锋印,飞身上马,向将台上声喏道:“谢枢密大人袍印。”
夏景看了,心下不忿,大叫道:“先锋印本是我挂了,如何你搀越夺去?好好将袍印来分了,袍是你得,印是我挂。”
施大用道:“将令已出,谁敢有违?你为何不学我将锦袍射落?”夏景怒道:“你偶尔得中,乃分内之事,何足为奇。
你敢和我比试武艺么?”施大用笑道:“就和你见个高低,惟恐动手处有伤和气耳。”
夏景大怒,于挺兵器,欲战施大用。
谢举、牛进见了,忙传将令禁止道:“今日操演将士,拣选先锋,正要出军剿贼,不可自相争斗。
二虎相角,必有一伤,倘有疏虞,于军不利。
施大用袍印俱得,准为先锋。
夏景武艺精通,即令押后,监管粮草。
待日后论功升赏。”
施大用听令,即弃枪下马,夏景只是不服,喊叫道:“印是小将先射落,怎地反被后射的夺了去,死也不服。
今日定要和施大用分个强弱。”
争嚷不已。
牛进怒道:“吾令已出,谁敢执拗!”叫军士捆下,重责四十。
谢举忙功道:“军法团当如此,只是坏了他父亲夏君体面。
我有主意在此,依前另取一件锦袍,着夏景再射,如射得袍坠,再定先锋。
射不中,然后以军法治之,使他无怨。”
传下将令。
夏景听说复射锦袍,心下暗喜。
宣令官将一领战袍系在竿上,夏景也不上马,也离竿一百八十步站定,不转睛的看着锦袍,抖擞精神看清射去,锦袍随箭坠地。
鼓角喧天,军士齐声喝彩。
夏景忙上将台听令。
谢举和牛进商议道:“此一节亦为难处。
二人皆射中袍印,定谁为先锋是好?定了一人,这一人未免不服,岂不复起争端?”牛进低头想了一会,笑道:“有处了。”
传下将令:“施骠骑、夏骁骑二人箭法皆精,武艺俱熟,手段相等,难以定夺先锋。
戎事以勇力为先,今将台侧首插帅旗的石墩,重有千斤,二人之中,有能双手举起,离地三尺者,即挂先锋印。
若再不遵,仍前争竟者,定按军法。”
施大用、夏景得令,都各卸下盔甲锦袍,摩拳擦掌,赛勇斗力。
夏景抄起衬衣,奋勇先向前,双手来摄这石墩,挣得满面通红。
掇起石墩,离地尺余,力不能胜,只得放下。
施大用见夏景举不起石墩,高声道:“小将军请开,待我老施来举。”
大踏步向前,将石墩仔细看了几眼,八字脚立定,用尽平生之力,双手掇起石墩,足有三尺余高。
上下将士齐声喝彩。
大用左右顾盼,然后轻轻放下。
牛进对谢举道:“这将的气力,恰也看得过了。”
谢举未及回答,只见黄旗队里,拥出一员壮士,但见:头戴绿锦袜额扎巾,身穿滚袖蜀锦战袄,脚登黑色战靴,腰系绣衣裹肚。
生得面如囗血,身似金刚,一部落腮胡,两只铜铃眼。
眉生杀气,
目射金光。
虎一般拥出来,大叫:“这石墩重不上千斤,举不过三尺,何足为勇,也教众人喝彩?待我举与你看,以夺先锋。”
将台上牛进看见,问:“这将官是谁?现居何职?”宣令官下将台问了名姓,上台禀覆道:“这勇士姓樊,名武瑞,是国舅王骡骑将军麾下听用旗牌官。”
牛进喝道:“无名下将,辄敢来争夺先锋,与我乱棒打出。”
谢举道:“用人之际,何分贵贱?看他勇力超群,即当拔用。”
牛进默然不语。
即传令教樊旗牌试举石墩,看取勇力如何。
樊武瑞得了将令,抠衣上前,双手将石墩轻轻掇起,就如提瓦片相似。
离地五尺有余,自将台南首走过北首,自北首又转南首。
周围反覆三次,依旧轻轻放下,面不改色,气不喘息。
满场将士都看得呆了,不知这勇士有多少气力。
《西江月》词为证:
试看精神抖擞,谩夸膂力豪雄。
将军八面有威风,提起山摇地动。
一似卞庄打虎,犹如蒯聩诛龙。
子胥举鼎振秦公,武瑞英名堪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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