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真逸史(明代古典小说妙相寺全传)第142页
今春偶遭恶邻杜应元,收一来历不明之人,假称亲侄,凶顽狡猾,又嫖又赌,善语能言,奸诈百出,赚诱我家公子饮酒嫖要,次后引入赌场。
叔侄二人妆成圈套,设席骗公子饮酒,一夜之中,骗去金银五百两。
家主盘库赏军,库中钱粮却没了一千余两。
局赌之物,即系朝廷钱粮,不得不告。
伏乞爷台作主。”
太守笑道:“若说是库中钱粮,为何被公子窃出赌博?是你家老爷不谨了。
状子暂准,待后审实,再行议拟。”
管贤士叩头而出。
昔人有《唆讼赋》一篇,以著其恶。
赋曰:
世道衰而争端起,刁风盛而讼师出。
横虎狼之心悬沟壑之欲。
最怕太
平,惟喜多事。
靠利口为活计,不因而农;倚刀笔作生涯,无本而殖。
媒
孽祸端,妄相告汗;联聚朋党,互计舞文。
阀阅婚姻,一交构遂违秦晋之
好;公平田地,才调弄便兴鼠雀之词。
搬斗两下相争,捏证打伤人命,离
间同胞失好,虚装罢占家私。
写呈讲价,做状索钱,碎纸稿以灭其踪,洗牌字而误其迹。
价高者,推敲百般,惟求耸动乎官府;价轻者,一味平淡,那管埋没了事情。
颠倒是非,飞片纸能丧数人之命;变乱黑白,造一言可破千金之家。
捞得浮浪尸首,奇货可居;缉着诡寄田粮,诈袋在此。
结识
得成招大盗,嘱他攀扯冤家;畜养个久病老儿,搀渠跌诈富室。
设使对理,
则硬帮见证而将无作有;或令讲和,则抵银首饰面弄假为真。
律条当堂可
陈,法令随口而出。
茶罢闻言,即鼓掌而欢笑曰:老翁高见,甚妙甚妙!
吾辈真个不及。
酒阑定计,乃侧首而沉吟曰:“学生愚意,这等这等,执事以为何如?以院司为衣钵,陆地生波;藉府县为囗媒,青天掣电。
朝来
利在于赵,乃附赵以毙钱;晚上利在于钱,复向钱以倾赵。
又能饣舌李客
之言,送于张氏之耳;复探张氏之说,悦乎李客之心。
刚强辈图决胜,则
进嘱托之谋;愚弱者欲苟安,则献买和之策。
乘打点市恩皂快,趁请托结
好史书。
傥幸胜则曰:非人力不至于此。
傥问输则曰:使神通其如命何。
或造不根谤帖,以为中伤之阶;或捏无影访单,以贾滔天之祸。
彼则踞华
屋,被文衣,犹怀虎视之心;孰敢批龙鳞,撩虎须,声彼通天之恶?故欲兴仁俗,教唆之律宜严;冀挽颓风,珥笔之奸当杀。
管呵脬径奔桑参将衙内,见了桑皮筋声喏道:“大相公贺喜!状词已准,准备见官对理。”
将状抄与桑皮筋看了。
桑皮筋大喜,留管呵脬书房里酒饭,取银十两,递与管贤士道:“烦兄衙门使费,如少再来取罢。
对理之词,临期还乞指点,千万用心莫误。”
管贤士道:“一应使费,衙门上下,都是小人承管,对词亦是不难。
只有一件,令尊大人处,公子宜早讲明,作速见官断送那厮,不可停留长智。”
桑皮筋道:“多承指教。”
管呵脬得了银子,作别去了。
晚上,桑皮筋对父亲说知此事,求父作主。
桑从德大怒道:“畜生不脑心经史,暗行赌博,效下流所为,又生事告人,大胆来对我说,可恼可恨。
咄!”桑皮筋见父亲盛怒,不敢多言。
折转身望内房里就走,见母亲白氏,细说前因:“今已告成,父亲又不肯管,傥若讼事输了,被人耻笑,只索往水中一跳,倒也干净,免得露丑。”
白氏心中忧虑,对桑参将道:“我和你夫妻二人,只有一子,虽是不肖,岂忍坐视?见官时受些叱辱,不惟我与你失了体面,傥畜生做些不测之事出来,那时悔之无及。”
桑从德道:“我也知道,奈是赌博之事,贻害最大,今次若纵了他,日后怎肯改过?待他危急,自有道理。”
夫人道:“虽然如此,父子之情,还当覆庇他,严加警戒下次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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