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真逸史(明代古典小说妙相寺全传)第25页
玲珑灯架饰珠巩皎洁灯球妆翡翠。
说不尽繁华世
俗,接不暇富贵民风。
金鞍玉勒有王孙,翠囗朱帷咸贵戚。
绮罗队里,
多少花容月貌足惊郎;冠盖丛中,无数墨客骚人堪动女。
正是浓情乐处
香盈路,游倦归来月满庭。
钟守净和行童趁着灯月之光,也不点灯笼,两个穿东过西,走遍了六街三市,看之不足。
又早樵楼鼓响,却是二更天气,家家烛烬,户户收灯,看灯的渐渐散了。
但见:
条条街静,处处灯收。
蟾光斜向禁城倾,银汉低从更漏断。
笙箫绝
响,踏歌人在何方?锣鼓声稀,逞技郎归那院?王孙公子收筵席,美女佳人下绣帏。
钟守净唤行童点了灯笼前导,自却徐步而行,取路回寺。
与行童一头走,一头讲道:“夜已深沉,若往大路回去,一发远了,不如抄路往后墙小巷去,到也省走几步。”
即取路往小巷里来。
却好转得弯时,一远远的听得一个小厮在月下唱吴歌。
唱道:
好元宵,齐把花灯放。
捱肩擦臂呀,许多人游玩的忙。
猛然间走出
一个腊梨王,摇摇摆摆,妆出乔模样。
头儿秃又光,鼻涕尺二长,虱花儿
攒聚在眉尖上。
乾头糯米,动子个籴粜行,把铜钱捉住了就缠帐。
何期
又遇着家主郎,揪耳朵,剥衣裳,一打打了三千棒。
苦呵,活冤家,跌脚
泪汪汪。
明年灯夜呵,再不去街头荡。
钟守净抬头一看,见个年少妇人,一只手扶着斑竹帘儿,露着半边身子儿,探头望月,似有所思。
守净促步上前,细看那妇人,就像十三日来寺里听讲经的冤家。
那唱歌的原来就是随行小厮。
这黎赛玉因当日元宵佳节,见别人家热热烘烘开筵设宴,张灯酌酒,庆赏灯夜,自己夫妻二人,手中没了钱钞,寂寂寞寞的吃了些晚饭。
沈全原是懒惰之人,早早先去睡了。
黎赛玉无可消遣,因想昔日荣华,目前凄楚,心下不乐,不欲去睡。
冷清清立在门首,板着脸儿看灯望月,聊遣闷怀,不期钟守净却好走来撞着。
黎赛玉眼乖,月下便认得是钟和尚,即抽身闪入帘里。
钟守净走了几步,心里不舍,故意将灯笼一脚踢灭了,转喝行童不小心,“为何把灯笼灭了?快到那家点一点烛,好走路。”
行童即忙转去到黎赛玉家里,借灯点烛。
钟守净随即跟着行童,走到帘儿外站立窥觑。
黎赛玉叫长儿忙替行重点烛,钟守净在帘外假意骂道:“叵耐这畜生,将灯笼打灭,半夜三更,搅大娘子府上。”
赛玉笑道:“住持爷怎讲这话。
邻比之间,点一点灯何妨。”
钟守净忙进帘里,深深稽首谢道:“混扰不当。”
赛玉慌忙答礼道:“不敢,请便。”
行童提了灯笼,钟守净又作谢了而行,不住的回头顾盼,迤逦回寺。
林澹然与众和尚都在排堂等候,见钟守净回来,各归卧室去了。
钟守净进房里禅床上坐下,吃了一杯苦茶。
行童铺叠了床,烘热了被,伏侍钟守净睡了,方才自去熄灯安歇。
钟守净虽然睡在床上,心里只是想着:这妇人如花似玉,怎地能勾与他说一句知心话儿,便死也甘心。
翻来覆去,再三睡不着。
直捱到五更,神思困倦,朦胧在太湖石畔,凭着栏杆看池里金鱼游戏。
正看间,道人来报:“佛殿上一位女菩萨来许经愿,要接住持爷亲自忏悔。”
钟守净至殿上看时,却是这听讲经的美人。
钟守净打个稽首,扯着风脸问道:“施主娘子,今日许经愿,还是择日接众僧到府上诵经,还是在敝寺包诵?”那美人答道:“妾有一腔心事,特来宝刹拜许经忏,以求早谐心愿。
寒舍不净,敢烦住持爷代妾包诵此经。
敬奉白银二两,以为香烛之费。”
说罢,伸出纤纤玉指,将银子一锭,双手递将过来。
钟守净双手去接,却是一枝并头莲钦儿,藏在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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